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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兄快與我一起去看看趙大當家。」
陳新轉頭一看,宋聞賢不知何時已來到身後,陳新狐疑的看他兩眼,如果他是早來到甲板,是否看到了剛才的那一幕?但宋聞賢神色如常,陳新更不敢問他,只好點點頭,趕忙跳過船舷,把宋聞賢接了過去。
甲板上滿是血水,腳下一路打滑,陳新抓著一根纜繩,扶著宋聞賢來到趙東家身邊,疤子正把他抱在懷中,用一件衣服死死按著趙東家的腹部,衣服已被沁成紅色,血水汩汩的從指縫中流出,趙東家臉色蒼白,眼睛無神的看著前方,宋聞賢一把握住他的手,帶著哭腔道:「大當家,你這是,這是……」
老汪、黑炮韓斌等人也回到這邊,看他傷口,已是沒有生機,紛紛哭著跪倒在地,陳新兩眼發紅,淚水也快要流出,宋聞賢抹一抹眼睛,哽咽著道:「大當家放心,我們贏了,方才傷你的兩人都被陳帳房擊殺,你只管好好養傷,不要,不要多想。」
趙東家聽了,眼睛恢復點神采,望向陳新,嘴唇動了兩下,沒說出來。
陳新彭一下跪在趙東家身邊,涕淚橫流,口中斷斷續續道:「小子晚了一步,累大當家受傷……請大當家責罰。」
老汪和黑炮也同樣哭著道:「請大當家責罰。」
趙當家輕輕搖搖頭,目光比平日柔和許多,那宋聞賢還是握著他手,口中說道:「大當家安心養傷,船上事務,請大當家安排一人暫理。」
趙當家嘴唇微動,聲音很小,二當家韓斌剛想湊過去,宋聞賢卻把頭伸到趙當家嘴邊,把耳朵貼在他嘴上,擋住了其他人的視線,好半響,他抬起頭道:「在下明白了。」
……
天津城,二道街的院子中,代正剛跟劉民有說著他打聽到的消息。
「前幾日有運糧的海船回來,聽說韃子打寧遠沒打下來,掉頭又回去打錦州了,陳大哥果然說得很準,看樣子這次建奴只能自己退去。」
劉民有放下心來,代正剛在路上也聽說了韃子入侵的事,很擔憂這幾個兄弟,加急趕路回到天津,才知道陳新和盧驢子都出海了,兩人閒時說起關外的戰鬥,劉民有把陳新原來說得告訴了代正剛。陳新本來就知道結果,現在當然應驗,但代正剛對陳新的佩服又增加一分。
王帶喜和三個跟班正在收拾兩個鋪面,他們請周來福做了幾件連衣裙,正用衣架掛起來,門角還放了一個人形的木質模特,這是陳新根據後世的樣式請木匠做的,考慮到這個時代的一些迷信,不能做成無頭無腳的,那木匠做了很久才把它做好,用費比預算多了一些,因為一直打仗,珠子也沒當,銀錢一時有些吃緊。
自從戰爭開始後,天津一度人心惶惶,市場蕭條,但二十天過去,沒看到韃子進來,大家情緒慢慢平復,市場活動也在恢復,劉民有決定現在該把服裝店開業了,好讓大家都有事可做。
這段日子代正剛正好也在,訓練幾個跟班的任務就讓代正剛做著,這代正剛對這些隊列之類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尤其聽說是陳新定下的規則,執行得一絲不苟,即便以劉民有這個軍盲的眼光看來,海狗子等人都有了一種軍人風範,行走坐立都如同一個模子出來的。連帶著這代正剛的氣質也有些變化,他現在坐在石桌邊也是把雙手平放在膝蓋上。
「代兄,我打算明日便把服裝店開起來,除了店鋪外,我到書坊印了些傳單,準備讓賣婆去閨中宣揚,不知代兄是否認識賣婆。」
代正剛大搖其頭:「劉大哥你可問著了,我還真是從來沒接觸過賣婆,農村裡面就有點穩婆,貨都是擔郎挑來,天津這邊就更別說了。」
劉民有想想也是,這代正剛一個外地人,跟自己也差不多,哪裡找得到什麼賣婆,心中估計了一下,應該周來福和江旺知道,一會晚間可以去找他們。另外陳新還說過妓院的營銷,自己從來沒去過那種場合,就更不知從何著手,也沒想到找誰去做妓院的業務。
這時二道街上傳來一陣喧譁,聽著有人在追打一般,兩人對望一眼,同時起身,到院外一看,卻是那鄧柯山一路狼狽的跑來,後面跟著十多個手執刀棍的人,鄧柯山口鼻流血,帽子也掉了,腳下一個不穩,摔倒在地上。
劉民有連忙上去扶他,身後十多人轉眼追到跟前,揮起棍子就打,鄧柯山一閃身躲到劉民有身後,那幾人也不管劉民有在前面,照樣打來,代正剛一看不妙,大吼一聲,右手猛地抓住一人,輕輕鬆鬆的攔腰抱起,朝其他幾人扔過去,將前面幾人撞開,口中對院中喊道:「海狗子拿棍子出來。」
那幾人被這麼一擋,眼看代正剛鐵塔一般,凶焰略減,帶頭的一人看著兩人道:「我們只找這騙子,其他人多管閒事,就別怪我手辣了。」
海狗子幾人拿著棍子衝出門來,人人手執五尺五寸長的硬木棍,海狗子還帶出了代正剛的那根斌鐵棒,費力的遞過去,代正剛鐵棒在手,底氣更足。
他也懶得和對方說話,想起陳新那套法子,心中正想看看效果如何,口中大喊道:「列陣。」
「殺!」
代正剛和海狗子四人排成一排,間隔三尺,每人左腿在前右腿在後,側身而立,同時齊聲大喊,將棍子斜上前方,幾人動作整齊劃一,頓生一股肅殺之氣,那邊前面幾人不由往後退了一步,臉露驚容,海狗子幾人心中油然感到一種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