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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九日下午,關大弟在虎山北坡山下三里遠的一處山口擔任伏路軍,他一起的還有他們的戰鬥組全體人員,合計十名長槍兵和十名火槍手,兩翼各有一個小隊的戰兵,更遠的山頭還有中軍輕騎偵哨,每當大路有人經過,他們會先打來信號,從他們到達這裡,便已經抓了上百名經過的人,其中大多數都是附近的山民,都被無差別的關押到了營地。
關大弟對這個任務略微覺得無聊,他攏起袖子蹲在岩石後,躲避從山口吹來的北風,此時又下起雪花,飄飄灑灑的落在眾人肩頭,他抬頭看看天空,馬上天就要黑下來,他就可以回營了,能在專門的帳篷裡面抽菸。
「現在能抽菸就好了。」關大弟在心裡埋怨了一句,也不知是誰規定執行任務不能抽菸,這幾乎是他唯一的愛好,摸摸懷裡的煙盒,他竟然抿出一口口水。
「有信號,關大弟拿刀,王顯拿繩子,準備抓人。」隊長的聲音傳來,關大弟抽出腰刀,知道又是一次無聊的工作,無法是嚇唬一下那些路人,然後捆起來送到軍營。
他在岩石後探出頭,遠處山道上慢慢行來一人,行動有些遲緩,右腿一瘸一拐的蹣跚而行,稍近一些之後,關大弟發現竟然是穿的明軍衣服,文登營並未裝備這種鴛鴦戰袍,他心中提高警惕,隱蔽好了身形,這不是普通路人,很可能是叛軍的哨探。
道路兩側的幾名戰兵也給他打來手勢,讓他先不要到路中間,關大弟縮回腦袋,直到能聽見腳步聲時,戰兵那邊一聲叫喊,關大弟手執腰刀衝上官道定神一看,對面是一個面色枯黃的士兵,他轉動著看看周圍的士兵,關大弟發現他背上插著一支弓箭,大腿上還有一道刀口,用棉布緊緊的纏了幾道,棉布和周圍的棉褲已經被血染紅。
那士兵見到關大弟和周圍的戰兵,竟然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齙牙。「別在老子面前揮刀,老子玩刀的時候你還在吃奶,你爺爺是特勤隊第二小隊的。」
齙牙抖著手抽出懷中的密信,「把這個給陳大人,另外一個傳令的到了沒有?」
他說完還沒等關大弟回答,便噗通一聲倒在地上,周圍的戰兵連忙七手八腳的上來扶起他,領隊的軍官聽說是特勤隊送信,親自帶人將密信收好,往大營趕回。
關大弟和其他人一起抬著齙牙,到一處避風的地方找來醫護兵,那醫護兵搭一下脈,皺眉道:「怕是失血太多,快拿煮過的棉布來把傷口紮緊,運回營去。」
關大弟馬上遞過自己的棉布,幫著抓緊時,聽那醫護兵自語道:「肯定是密神山附近受傷的,竟然能跑這麼遠,特勤隊這幫人真他娘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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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軍大營,周世發湊在一張小桌邊,看完翻譯的密信後都抬頭看著陳新,密信上寫了情報局發現的線索,但沒有明確時間,張東在最後寫明了自己判斷的理由。
陳新在一張椅子上坐著閉目沉思,他不願朱國斌這樣的職業軍官知道內幕,這裡唯一可以商量的人便只有周世發。
周世發也沒有打擾他,他同樣不能確定時間,此時便只能看全軍統帥的決斷了,陳新半響後閉著眼輕輕道:「世發,如果你來決斷,你認為如何更好?」
「大人,如果叛軍今夜發動,咱們也即刻出發的話,那他們有一整天時間可以在登州作亂,屬下覺得稍短了一些,根據上次的情報,水城中兵力不多,由呂直鎮守,張可大正兵營皆布置在城南和城東,尤其以城南為多,他們至少能抵擋一些時候,要是他們明晚再發動,咱們就到早了,而且寧海州的蛟山大營還不知是否收到。」
陳新睜開眼睛,「到早了便只能救下登州,登州仍是那個登州,最多換一個巡撫。」
周世發知道陳新的心思,斟酌道:「但若是到晚了,叛軍城防一固,城裡輜重豐富,又有紅夷炮為助力,便難打許多,最可憂的,便是那王秉忠,咱們給他的是一萬兩銀子,要是叛軍進城一搶,登州富戶眾多,所得遠遠不止如此,而且孔有德等人和他同為遼人,萬一他轉投叛軍,咱們是無力破城的,叛軍若進一步攻克水城,便有了退路……」
周世發頓一頓又道:「大人若是擔心清掃得不夠徹底,咱們大可封閉部分亂軍在城中,然後逐戶清剿,將名單上的大戶連根拔起。」
「我的戰兵不能執行這樣的任務。」陳新回絕了這一建議,他的戰鬥部隊必須是純粹的軍人,這樣的任務執行多了,遲早會染上明軍的毛病。
「不用咱們的人,咱們可以招降一些遼兵,讓王秉忠帶領他們,最後再把王秉忠……」
「那萬一咱們到早了呢?」
周世發緊張的思考著,「那便說他們未兌現四成的分潤,與他們在樹山附近對峙,根據收集匯總的情報,李九成賭性極重,又頗為多疑,他在山東一路殺戮甚重,必定認為朝廷會秋後算帳,且孫元化自身難保,一旦咱們文登營進入登州,他便無絲毫反抗餘地,所以他無論如何不會答應招撫,屬下認為他必定會一邊穩住咱們,一邊繼續豪賭靠內應破城。」
陳新坐直身體,眼神不停變幻,情報不可能永遠清清楚楚,該賭博的時候便需要統帥的決斷,他猛地站起走到地圖前,「讓中軍哨騎扮作行商先行出動,清掃沿途敵人伏路軍,並設置夜間行路火把標誌,除哨兵外,其餘軍隊即刻開始休息,告訴朱國斌凌晨子時三刻吃飯,丑時開始行軍,另派塘馬趕赴蛟山營地,如果他們沒收到消息,就讓他們放棄輜重,急行軍趕往登州,另外你傳令那些山寨,清除萊陽和棲霞附近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