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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漁還是一副小心模樣,站起來對這些大人微微一躬身,然後才翻開自己的帳冊匯報導:「繳獲所得,一是從殺死的建奴身上搜來,二是他們未及帶走的無主戰馬身上所載,已經統計好的,黃金二千二百兩,銀一萬三千兩,戰馬一百一十匹。巴牙喇鎧甲八十三副,鱗甲和鎖子甲三百餘副,棉甲五百餘件。刀槍等兵器還沒點算,大致近千件,弓箭三百副。首飾珠寶之類也不少,暫時還沒點算出來。我軍的兵器損耗也在統計中。咱們陣亡的士兵如果遺書要求土葬的,就在固安外面安葬,如果是火化的,就隨軍帶著。傷兵都安置在五道廟,除了醫護兵,又請了十多個大夫和一些民夫幫忙。」
聽到收穫,眾人又高興起來,但戰陣所獲只能算少部分,韃子不知搶劫了多少好東西,可惜找不到他們的駐紮地,金銀越多,陳大人可能發作戰津貼的時候提高一級。陳新則在心裡計算需要支出多少撫恤金,還有殘廢士兵安置費用。
片刻後陳新繼續安排:「董漁點好後造冊,繳獲兵器送到城樓下,明日開始由訓練隊他們編制民勇,那些普通的建奴的武器和一般棉甲都發給他們用,訓導隊要讓他們知道建奴可能還要來,必須讓他們下定決心死戰。兵器上,咱們自己的鐵匠能修補修補一些,那些巴牙喇鐵甲不要分發了。有強壯膽足的,發給棉甲或鐵甲,另外士兵住進民戶的事你在負責,對那些民戶和氣些,此次進京勤王,必須讓他們知道咱們文登營不是兵痞。」
接著周世發報告了軍法執行情況,輪到黃思德,他正準備先拍幾句馬屁,城樓下一陣馬蹄急響,兩名夜不收穿過城下一片赤裸的建奴屍體,急急奔到城下,屋內人都知道有軍情,黃思德便先停住不說,城樓上的值守把總放下吊籃,拉上來兩面腰牌,他核對身份後,開門放行。
一名夜不收急匆匆上了城樓,行禮後大聲道:「大人,找到建奴的營地。」
陳新估計建奴很快要跑,也不打算去追了,淡淡道:「在何處?」
「在盧溝河北面,叫北莊的地方,他們回營不久我們就找到了他們,與他們的哨騎交鋒數次,他們答應很快就往北跑了,撤離之前殺死了兩千多擄掠來的百姓,營中屍橫遍野。」
所有主官呼的一聲站了起來,朱國斌氣得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代正剛大聲罵道:「天殺的建奴,打不過我文登營,把氣撒在百姓身上。」
陳新坐在位置上沒動,半天才道:「黃思德,你們訓導隊全部去北莊,每個旗隊選一個士兵代表同往,有倖存者就帶回固安。」
黃思德大聲答應,然後問道:「大人,要不要帶些固安的縉紳同去?」
「要,百姓和縉紳都動員一些同去參觀,如果他們害怕,記得告訴他們有騎兵一路保護他們安全。」
「那個知縣呢?」
「我馬上去見他」
盧傳宗有點恨恨的道:「大人,這種狗官咱們何必去理他,見他作甚。」
「他畢竟是地方官,請他也去參觀建奴暴行,回來總該會配合些,董漁,準備些現銀。」
……
十二月初五日,京師西南的良鄉城中飄動著無數八旗旗幟,縣衙門口立著後金汗的大旗,原來的縣衙大堂中升起幾個暖爐,四周圍了一圈光溜溜的腦袋,上首擺著三個鋪著熊皮的椅子,其中一個此時空著。
大堂中迴蕩著啪啪的聲音,中間的空地上一個雄偉大漢怒吼連連,揮舞著粗大的牛皮鞭,對跪在地上的一人狂暴的抽打,地上那人衣衫盡碎,身上血跡斑斑,每被打中一鞭只微微一抖,他後面跪著的幾個蒙古甲喇額真噤若寒蟬,把頭伏在地上,周圍圍觀的人無一敢去勸阻,只是偶爾抬頭看看。
坐在上首中間的皇太極面色平靜的微微低頭看著地面,他旁邊的二大貝勒代善則不停的轉著手中的扳指,也不知在想著什麼。
地上跪著的正是烏納格,他在固安損兵折將逃回,他帶去的兩千建州本部兵損失慘重,丟下的屍體就有六百多,回營後對方哨騎迅速找到他們營地,人心惶惶的建奴擔心對方大隊在後,不及救治傷兵就匆匆上路,撤退途中一些又死掉數十名傷兵,現在回到良鄉的還有近百名傷兵,其中肯定還會有人撐不住。
總的損失可能會接近八百,還包括一名甲喇額真,其中最可惜的就是八十多巴牙喇,這些人可不是隨便徵集得到的,都是多年戰陣磨練才選出這麼點人來,正藍旗一旗就損失近四十多,其他各旗各有幾個在裡面,他們多少年沒遇到如此慘重的失敗,也難怪三大貝勒如此暴怒。
那大漢終於停下,他喘了兩口粗氣,看著地上氣息奄奄的烏納格罵道:「狗奴才,主子都不要了,自己倒跑了回來,留你不得。」
他轉頭對皇太極道:「八弟,我的意思,回來的蒙古牛錄額真,全部砍了,然後咱們點起大軍,把那固安殺個雞犬不留嗎,定要把那明軍將領抓來碎屍萬段。」
皇太極站起來,親自將那大漢拉回到上首,請他坐了,勸道:「五哥先消消氣,行軍打仗,難料之事甚多,我們先問清情形,再作方略。」
莽古爾泰氣呼呼的點點頭,皇太極這才看看代善問道:「二哥覺得這股明軍如何?」
代善一邊摩挲著手上的扳指,一邊半眯著眼睛道:「按烏納格所說,似乎是渾河邊浙兵與川兵混在一起的感覺,而且還有過之,那將領也有些詭計,若真是如此,我倒不覺得該去攻那固安,等他們繼續往北而來,再收拾他們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