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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將軍需咱家如何支持,儘管說來。」
「末將需要糧食和馬料,請呂大人接濟一下鎮海門的人馬。」
呂直一口答應下來,「應當的,陳新你急行趕來,必定沒帶糧食,好在水城中還有不少。」
陳新故作猶豫一下道:「另外便是孫大人眼下在叛軍手上,下官投鼠忌器,擔心叛軍狗急跳牆害了孫大人他們性命,二來也怕孫大人在叛軍脅迫下發些違心之命,到時末將左右為難,是以還想請大人來主持大局,屬下也有個主心骨。」
他這提議正合呂直心意,兩人在身彌島就已經勾結在一起,陳新幾句話就表明了自己意思,就是要請呂直接掌巡撫權力。
呂直站起來左右走動,陳新沒有打擾他,呂直停下來後盯著陳新道:「咱家一個閹人,原本只是代天監軍,巡撫的事是管不了的,不過眼下是非常之時,只好勉為其難先把擔子挑起來,不過此事還需即刻稟報朝廷,必須說明登州已陷,孫大人被叛軍生擒,咱家是不得已而為之,否則那些御史的口水怕是能淹死咱家,陳將軍可願附署一份塘報?」
陳新聽完就知道呂直要斷孫元化的退路,落定孫元化喪城失地的罪名,再落實他自己的軍功,以此從登萊巡撫的下分出一些重要權力到自己手上,現在登州已下,陳新並不想要孫元化的命,但耿仲明派人來通報的消息卻讓他只能如此選擇,他需要理由繼續進行後面的計劃,但他只是一個副總兵,必須要呂直頂在前面,孫大人只能讓他聽天由命了。
陳新拱手道:「下官聽大人的,從此刻起孫大人任何軍令都不予執行,所有畫巡撫關防的文書也都不接收。」
呂直點點頭,「那咱家即刻動筆寫奏疏直稟皇上,陳將軍最好也即刻便寫。」
「是,下官今晚就派塘馬加急送去京師。」
兩人馬上動筆開始寫,互相商量著其中細節,所述必須一致,兩人足足用了近半個時辰才寫完,呂直又找來師爺潤筆,重新抄寫一遍,兩人所奏報的大體符合事實,孫元化發往各地嚴禁攻擊叛軍的文書無可抵賴,放潰兵入城也是他的主意,兩人的奏報都咬定叛軍已經攻克登州,導致登州糜爛,呂直親自領兵堅守水城,擊潰叛軍多次攻擊,幸虧陳新及時趕到,正巧北門義民接應,從而重奪登州城,呂直的奏疏最後全是對孫元化的彈劾,陳新的塘報大致意思相同,但更強調目前登州亂軍達兩三萬之多,形勢不容樂觀,他只能盡力而為。
這封奏疏交上去,呂直相信能坐實喪城失地的罪責,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會大大提升,最近曹化淳也給他傳來消息,皇上對各地的官吏越來越缺少信任,派出的內官更多了,各地監軍和鎮守太監的權力可能還會擴大。
呂直在身彌島之後已經掌握了登州武庫和糧倉,然後他利用陳新彈劾遼海走私的機會,將其他派系的水營軍官全部報給了欽差,已被錦衣衛和東廠一網打盡,剩下的水營人馬都是他一方的。地方文官的考績他不敢去奢想,他的目標是再取得軍餉管轄大權,那樣就相當於大半個巡撫了,到時候他就可以成為曹化淳的強援。
師爺看完後額頭有些出汗,他一句話不敢問,匆匆潤筆完後交給陳新,馬上便有幾名塘馬帶著文書出城,他們將繞道棲霞走陸路去京師。
陳新揉揉自己通紅的雙眼,他這段日子一直失眠,前天收到齙牙的急報後,讓軍隊休息了大半夜才出發,陳新卻一點睡不著,然後趕了幾十里路到達平山,部隊再次休整時,陳新和朱國斌等人一直在研究各種方案,後面更是無法休息,到此時已經兩天三夜沒有睡覺。
登州一戰對他意義重大,是文登營體系發展壯大的關鍵一步,其中步驟複雜,涉及面又廣,他一閉上眼睛就不停的想著哪裡還有遺漏,精神高度緊張之下,各種因素對他心理的影響很大,陰謀想多了,連怎麼打仗都不知道了,這讓他知道自己還不算個真正合格的統帥,好在朱國斌這次起到了參謀長的作用,很多時候幫助他理清了思緒。
此時又辦妥一個環節,他心情一松,頓覺疲倦一陣陣襲來,陳新努力撐著眼皮,逼著自己不要打瞌睡,他似乎記得還有什麼事情,拼命在腦袋中回憶一陣才終於想起來。
陳新對呂直低聲道:「末將入城之後,耿仲明見大勢已去,打算反正,末將想請大人安他的心。」
這事呂直自然答應,他也有自己的打算,他需要自己的心腹,現在投靠過來的,就是最好的人手。
陳新事情都辦妥,對呂直跪下道:「大人,城中街巷密集,叛軍四處散布,隨時可能從身邊出現,加之東西門仍有紅夷炮打放,城中處處皆不穩妥,末將請大人留在水城主持大局,下官待援兵到達後,將親自領兵反攻登州城,掃清叛軍之時,再請大人點驗繳獲和首級。」
呂直聽明白了陳新的話,就是要分繳獲的財物給自己,這個手下既能幹又懂事,確實是收對了。
當陳新再次走出振揚門之時,兩門四磅炮正從門前經過,它們由四匹馬拉動著,兩名炮手坐在左側兩匹馬上,後面拖著一個雙輪彈藥車,彈藥蓋上坐著兩個炮手,四磅炮的炮架掛在彈藥車後面,頭下腳上的拖著行動,炮架上插著裝填用具,最後面則是打著火把步行的兩名炮手,看起來人馬都十分疲倦,馬匹走動速度很慢,還不停的打著響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