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
趙小姐全然不信:「就是要見怪,還在騙人,祈福怎會去求孔夫子,我又不考狀元。」
「我求的是孔夫子的哥哥。」
「孔夫子的哥哥?」
「對,他哥哥就是孔方兄。我求他保佑東家財運亨通,小姐大富大貴。」
趙小姐掩嘴低聲笑了起來,看樣子很是覺得有趣。
陳新乘機又道:「不過孔方兄有個壞習慣,不能讓被祈福的人知道這事,否則就不靈了。」
趙小姐眨眨眼睛:「信你才怪……」
趙小姐正說著,書房門吱呀一聲開了,趙東家出現在門口,冷冷看著陳新,兩人說話聲音都很低,他只聽到有人交談,沒聽清楚內容,但一個未出閨門的女子和陌生男子說話,總是不妥。心中對陳新便有點不快。
「爹!這就是新來的帳房啊?」趙小女子丟下陳新,走過去親熱的站到趙東家身邊。
趙東家不去理他,冷冷問她:「你二人認識?」
陳新怕趙小姐亂說,忙接口道:「是,那日東家同意用我後,我便到文廟為東家祈福,曾偶遇小姐,幫小姐指了路,是以認識。」
「哦」趙東家容色稍霽,也同他女兒一樣疑惑道:「到文廟為我祈什麼福?」
趙小姐以為他要說孔方兄,又忍不住笑,嘴角翹起,她爹最不喜人油嘴滑舌,倒要看這陳新如何碰一頭灰。
「孔子弟子端木子貢乃儒商之祖,文廟十賢之一,晚輩就是向他祈福,求他保佑東家財源廣進,一生平安。」
趙東家的刀疤臉上終於帶上點笑,走海的人,最喜歡別人說平安二字,點點頭:「原來如此,果然是讀書人,難為你知道這麼多,那你先回店鋪去,一會在老汪那裡領了銀子,先安排好家中事情。」
「是,小生告辭。」陳新對兩人各施一禮,趕緊脫身。
趙小姐完全沒料到陳新又換一個答案,嘴巴張著多大,半響才想起做了個萬福回禮。
等陳新出了二進,趙東家才板起臉問她:「他說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給我指路,不過我可沒見他有沒有給爹祈福。」
「哼,一個女子家,怎能老在外邊亂跑,還與不認識的男子說話。」
趙小姐拉著趙東家手晃起來:「爹,我那天不是和張婆走散了嘛。」
「以後沒事,就多在家陪陪你娘,過兩日我又要出門,不要整天在外邊瘋。」
「知道啦。」
一刻鐘後,陳新慢悠悠走出鋪子,懷中揣著老汪拿來的十兩銀子,他僥倖矇混過關,那趙小姐也沒告他狀,不然這趙東家必定會對自己有看法,這齣海機會可能就沒了,趙小姐也是個怪女子,說話沒頭沒腦,她什麼時候又讓自己到文廟了。
搖搖頭,一路走著,經過文廟外,下意識看了一眼,一看可好,陳新差點一個趔趄,文廟外面的牌坊柱子上赫然貼著一張大大的字條,寫了幾個大字:「天王蓋地虎,偶遇處買婆子」正是當時他跟趙小姐胡說的暗號,應當是前兩天貼上去的,難怪剛才說是讓自己去文廟。
陳新張大嘴,半響才回過神來。「這是約會啊,難不成這小妞看上我了?長得還可以,可也太小了吧,都還沒發育好。而且笨得很,約會也不知道寫個時間。」
第二十章 戰爭陰雲
陳新一路回到二道街,這個時候還是上午,街上行人眾多,大多是來買巾帽的顧客,在二道街的十多家巾帽店走進走出,看起來人流量不小,陳新估計著開個連衣裙店應當生意還不錯,至於劉民有說的成為皮爾卡丹之類,不太可能,但應該能養活現在這幾個人。
他越想越樂觀,哼起小曲,突然見前面周世發忙忙慌慌從南邊一道街跑來,氣喘連連,看著像被狗追一般,陳新迎過去問道:「周兄為何如此惶急?若是急事,要不要兄弟幫忙?」
周世發對陳新印象甚好,停了步子,抹抹額頭的汗,大口呼吸幾下,把陳新拉到街邊低聲道:「陳兄你不知,建奴來了!」
「建奴?!真跑天津來了?」
「沒有,是錦州,奴酋五月六日從瀋陽出兵,建奴大軍八日已過三岔河,現在恐怕早開打了,兵部王大人急調錢副總兵赴榆關(山海關),我要隨行,明日便走。這他娘的狗韃子,打完朝鮮也不興歇歇,忙著投胎咋的。」
陳新聽了心中一緊,到這個時代後,為了得到一個合理的身份,他把自己打扮成一個殺過韃子的遼東人,結合看過的歷史,他編造了一個故事,現在幾乎連他自己也相信了那個身份,常常站在這個身份的角度看待問題,周圍人平日言談中不自覺的流露出對建奴的憎惡與恐懼,也時刻影響著他,而他作為一個未來人,知道滿清那愚昧野蠻的兩百多年統治對中國造成了多大的傷害,這些都使他自然的把後金政權作為了對立的一方。
作為從未經歷戰爭的一代,他後世讀一些歷史文章,軍隊和戰爭不過是一些簡單的數字,現在親耳聽到後金軍隊進攻大明時,一種沉悶而壓抑的感覺襲上心頭,因為這些軍隊不再是一些數字,他們是甲堅兵利的野蠻人,他們是可以殺死自己的真實存在,而陳新確實感覺到了對戰爭的畏懼。
他趕忙問道:「建奴有多少人?只調天津的兵馬,能擋得住麼?」
周世發道:「聽把總說,建奴至少十萬人,北方各地軍隊都有調動去山海關,陳兄,我要先走了,乘消息還沒傳開,我得先給我娘買點糧米柴火準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