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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種狹窄地形確實利於防禦,後金兵即便是對方十多倍,卻無法一次投入重兵,單個波次兵力也不可能太多,因為前面崩潰的話,後陣人再多也無用,反而擠在一起給對方火炮殺傷。
皇太極皺眉思索,這隊小小的登州兵占據了有利地形,給他找了個大大的麻煩,如果登州鎮控制了草河口,那皇太極就無法和岳托匯合,不能獲得可靠便捷的糧食供應渠道。他這一路的總兵力多達六千,其中真夷甲兵和余丁四千,漢軍兩千,另外還有三千的包衣,目前的糧食還是靠甲兵自己所帶。
從遼中到灑馬吉堡的道路十分艱難,是不足以支持九千人馬的,路上的消耗也非常之高,所以登州鎮一旦占據草河口,那對皇太極反而是個極大的威脅,極可能偷雞不成蝕把米。
同時他還要考慮到,到時岳托會不會真正賣力打通草河口,這也是他把豪格安排在連山關的原因。
到時候萬一被登州鎮咬住尾巴,這山道上騎兵極易發生擁堵,糧食又補充不便,皇太極這一路就是進退不得。此時他不由有些後悔,不該來這山里打埋伏,不過當時他的本意只是打東江兵,沒想到突然來了這數百登州人馬,而後面到底有多少登州兵,現在皇太極也不清楚,萬一有個五六千,在這個不利於展開兵力的地形上,後金的兵力優勢就一點用都沒有。
濟爾哈朗沉著聲音道:「大汗,奴才有個猜疑。這股登州兵敢在此堅守,會否是因其後還有大隊的援軍,前年之時登州在遼南兵馬已有萬餘,據聞其連連徵兵,如今遼南水潑不進,都是聽一些傳言,說遼南有兩萬、三萬、五萬兵,可到底有多少兵馬誰也說不準。奴才看這股登州兵的氣勢,絲毫沒有底氣不足的樣子,會否是要拖住我大金兵馬,等待其大軍趕來。」
皇太極眯著眼盯著濟爾哈朗,「你是說草河那邊的皮島兵後面,可能亦有登州鎮兵馬?」
「奴才只是一個猜測,看那皮島兵有恃無恐的樣子,後面必有所憑藉,眼前這股登州兵面對我大軍毫無懼怕,恐非好事,此時不宜過多損耗諸申甲兵。」
「有些道理。」皇太極馬上決定道,「讓你鑲藍旗的梅勒章京帶三百甲兵去草河,先把那股皮島兵擊潰,再哨探一下草河河谷。」
「嗻。」濟爾哈朗心裡鬆一口氣,他知道皇太極也有些心中沒底,顯然被眼前的登州兵動搖了決心。打眼前這個陣地不是個好差事,濟爾哈朗不希望自己的甲兵被過多投入進去。
皇太極回頭看了一眼,草河堡方向的道路上,長長的漢兵隊列正在趕來。他眼神變幻著想了片刻,終於點頭道:「讓列陣的甲兵讓開道路,調漢兵攻打正面,拖住他們的火槍兵,顧三泰領甲兵繞過山林,在西側道路匯聚,以三聲海螺為號一起攻打登州兵。鰲拜!」
「奴才在。」精幹的鰲拜在背後應道。
「你跟顧三泰一起去。」
……
「趙大人,屬下還是想請您去通遠堡求援。」
趙宣看著眼前已經受傷朱馮,搖搖頭繼續裝彈,「你不要費心思了,我剛才還打死一個建奴,我能幫上忙。」
朱馮肩膀上的鎖子甲破了一個口,流出一些血水來打濕了軍裝,他有些焦急的湊過來低聲道:「大人,咱們雖打死了三百多甲兵,但也死傷了七十多,還不知……能守多久,屬下想請大人去通遠堡再次求援。」
一種脫離這個危險地方的衝動在趙宣頭腦中一閃而過,隨即他看看陣線,很多甲兵屍體被過來擺在胸牆位置,然後士兵又在上面培土,看著比開始還堅固,火槍兵的陣列比開始稀疏了,一些士兵一人拿了兩把火槍,將多餘的一支裝填好之後靠在身邊的胸牆上。還有些後金兵的長矛也被收集起來,同樣支在胸牆上,作為近戰時候所用。
陣地上的亢奮比開始消退了不少,傷兵悽厲叫喊聲和血腥的場面衝擊下,年輕的士兵們士氣開始降低,戰場遠非他們想像中的熱血而浪漫。
「我要留下來,他們需要我。」趙宣裝好了短銃,過去地上撿了一支折斷刺刀的燧發槍,然後站起對朱馮道,「你不用再勸我了,沒有先退的營訓導官。」
朱馮看趙宣態度堅決,默默點點頭,此時對面的後金軍一陣號鼓,前方原來已經布陣的甲兵紛紛進入林區,後方一隊隊方塊陣形進入谷道。
朱馮舉起遠鏡,鏡頭中能看到密集的長矛陣和兩側的火槍隊列,幾乎與登州的方陣編制相同,似乎連分遣隊也有,只是士兵衣服顏色花花綠綠,顯得有些凌亂。他看看後輕輕道:「這就該是建奴練的那支新烏真超哈了。」
第二十二章 前後受敵
「學得還挺像。」趙宣驚訝的看著遠處接近的方陣,中間是樹立的長矛,兩翼是火槍手,主陣為六行,前方有兩排分遣隊,人數大概和登州的方陣連相當,約二百五十人上下,從旗色來看,主要是鑲黃、正藍和鑲藍旗。
登州鎮的陣地位置高,能清晰的看到這些烏真超哈的隊形,道路上六個方陣前後間隔,一個接一個沿著道路布好,每個方陣之後都有督戰的甲兵。他們停在三百步外,並沒有接近。登州鎮只有一門四磅炮,為了節省彈藥也沒有遠程打擊。
朱馮在趙宣身邊,他低聲對趙宣道:「大人,他們單陣的火槍兵只有一百五十人,我們有三百支火槍,還有三門火炮,這種方陣防禦穩固,但攻擊時移動緩慢,我們的方陣連訓練十分嚴酷,在進攻演習時候依然顯得笨拙,建奴這點水準,進攻並不划算,倒能給我們拖不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