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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壯冷冷打量兩人一番,揮揮手帶著兩人進去,陳新的中軍部擴建了一次,外面加了圍牆,裡面是二進的結構,外進非常寬大,是參謀、軍法、後勤、訓導各職能部門的辦公場所,這裡就是文登營的運作機構,陳新通過這些機構控制著慢慢龐大的武裝,庭院中有些健身器材,二進是陳新自己的大堂、會議室、沙盤室、公事房和侍從室,還有一間留給民政的辦公房,劉民有到文登時使用。陳新在這裡專門處理軍務,居住和一般的官員往來,則在老營的守備府接待。
院中行走的軍人都是一板一眼,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們見到周世發的時候紛紛立正敬禮,身後那兩人露出些驚異和羨慕夾雜的神情。
到了二進門口,又有兩名親衛值守,周世發這樣的軍官平時不用通報,但今日帶有外人,周世發便將兩人留在門房,片刻後回來,對年紀大的那人道:「齊文出來,張東留下。」
那個滿臉皺紋的齊文猶豫了一下,看看年輕些那人,那人無所謂的點點頭,齊文便出門跟著一個親衛進去了。蒲壯就在門房中守著剩下那人,一直有些懷疑的打量那個叫張東的人,張東倒是滿不在乎,直如周圍的親衛都不存在一般,自顧自的端起親兵泡的茶喝起來。
約過了一刻鐘,周世發又在門口喊道:「張東跟我來。」
張東這才站起來,對旁邊泡茶的親衛拱拱手後出門去,周世發領著他走入二進,這裡很安靜,同樣沒有太多裝飾,一切都很簡潔。
「大人問你的話,都要老實交代,陳將軍是十分精明之人,識人用人自有自己的一套,你不要耍弄那些小聰明。」周世發一邊走,一邊低聲囑咐他。
張東躬身受教,「小人知道,我兩人也是在山海關聽說文登營之事,對大人敬慕有加,專程來投奔的,斷然不會瞞騙。」
周世發點頭道:「知道就好,我看好你兩人,但能不能行,還得看大人是否同意。」
說話間已經到了一個房間門口,周世髮帶頭走了進去,張東進去一看,竟然不是大堂,只是一間普通房間,而且裡面沒有任何裝飾,裡面站著幾個士兵,中間放著一張椅子,上首擺了一張桌子,一個年輕的武官穿著官服坐在那裡,不用說,就是文登營的老闆了。
張東立時覺得有些不自在,周圍牆壁都是光禿禿的,四周都有士兵,讓他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不過他也是老江湖,很快壓下那點慌亂,跪下給上首武官見禮。
陳新站起來一臉微笑道:「這位壯士不需多禮,今日大堂給了參謀和訓練隊,只得在此處接待壯士,還請勿怪。」
見這個上官和氣,張東稍稍放下心來,磕頭之後站起來,陳新示意他坐下,也仔細打量了這個人一番,這是個特意布置的房間,通過環境刻意營造一種被人看透的感覺,張東坐的那張椅子也沒有扶手,靠背偏後,讓他的身體感覺沒有依靠,進而影響他的心理活動,而這個張東只是開始略微不適,片刻就冷靜下來,坐得四平八穩,眼中滿是陰毒氣息,倒有點特務的味道。
陳新笑笑,對張東和藹的問道:「方才我見了那位齊壯士,聽說你們都是廣寧的人,原本都是做什麼營生?」
「是,小人和齊文都是廣寧人,不瞞大人,小人和齊文原來都是廣寧的打行,平日幫人幹些尋仇收帳的事情,天啟二年的時候,被老奴攻陷,小人雖然不算什麼好人,但建奴的奴僕是不願做的,李永芳那種賣祖宗的事情還不屑去干,所以乘建奴還沒入城,先帶著些弟兄逃到郊外,後來聽說楊三在十三山,我又去了十三山。」
陳新算了一下,天啟二年到現在近十年,這人三十多歲,那便是二十來歲就當了打行頭子,方才張東說話之時,陳新雖然微笑,其實一直在看張東的眼睛,他敘述的時候眼神向右轉,是他腦部在回憶的反應,應當是說的真話。美國的里德審問法在商務談判中也經常借鑑使用,陳新參加過多次談判,稍稍有些研究。
「原來如此,家園被建奴毀去,可苦了張兄弟了,我這文登營中也有許多遼民,他們同樣與建奴有血海深仇,這也是我文登營能不懼建奴的緣由之一。」
張東站起道:「大人說的是,當年廣寧失陷,滿城房梁都掛滿漢民,奴兵在城中燒殺搶掠,老奴貼告示讓百姓回城,結果全抓去了遼東為奴,路上死傷無數,遼人誰不是與老奴不共戴天。」
陳新嘆息著揮手讓他坐下,然後道:「聽周世發說,你當時還回過廣寧?」
張東繼續道:「回大人,小人是回去過,當時人心惶惶,許多人逃往山海關,路上到處都是死人,我們兄弟好些有家人,無法走去山海關,我們躲在野外,沒有吃食,二來也想著朝廷或許馬上會派大軍來收復,當時老奴貼了告示讓百姓回城,我便和齊文回廣寧打探,看了城中情形,順手抓了一個奴兵,拷問之下得知他們要把人都抓去為奴,是以我們馬上又離開,後來果然如此。」
陳新贊道:「深入狼穴生擒奴兵,張兄弟好膽量,不知可練過功夫。」
「小人習過些拳,又一向做的殺頭生意,擅長短刃和徒手搏殺。」
「那張兄弟又如何審問那奴兵?」
「建奴原本沒有文字,他們族中七成說蒙語,三成說我大明語言,廣寧控扼遼東與蒙古交接,馬市之中蒙人往來交易甚多,是以小人會說蒙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