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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斌無限嫉妒的看著陳新,這人靠著兩張嘴皮子,一路抽混打科,在船上隨時和水手吹牛打屁,上到宋聞賢,下到煮飯的廚子,誰都能說半天,這李國助見多識廣,居然也被他幾句話引得如此關注。
陳新想了想措辭,開口道:「李公子,我們首先確定一個問題,你的目標是報仇還是要成為最大的海商?」
李國助猶豫一會,終於道:「報仇。」
「報仇便是取他性命或奪回財貨,眼下我先說說李公子和鄭芝龍的優劣之勢,若是有不妥處,請李公子見諒。」
李國助亟不可待:「陳兄請說。」他此時稱呼已經變為陳兄。
「李公子所依仗者,一是令尊在倭國留下的資產,以令尊多年經營,也不會弱於笨港多少,二是在倭國的地利,李公子的力量在倭國遠強於鄭芝龍。他鄭芝龍一千條船,能開來倭國的不過幾十條。而李公子的劣勢也是兩個,第一,缺少貨源地,第二,在福建的勢力不能與鄭芝龍相比。」
李國助邊聽邊點頭。
陳新接著道:「鄭芝龍的優勢有三,其一,福建海外眾寇雲集,他既有吞沒的資產,又有得自顏思齊的船隻人馬,眼下眾寇推他為主,勢力遠遠超過我方。其二,他占據的福建外海是貿易重要的貨源地,良港眾多,不做倭國貿易也可以與南洋交易,還有為荷蘭、英國、西班牙、弗朗機等國做貨物中轉,仍然能賺到大筆利潤。其三,便是靠近大明,以大明如今的形勢,招安的可能是存在的,一旦招安後,便成為大明官軍,若他交際官紳,得到大明官方的支持,再統合各部海寇,就是一個亦官亦盜的集團,李公子你想想,既有貿易利潤,又有自己的大批人馬,還有大明官方的支持,這樣的對手怎麼對付?」
李國助眉頭緊鎖,若真出現這種情況,鄭芝龍就是下一個淨海王,而且比淨海王還要可怕,陳新原來的時空鄭芝龍正是這樣一個存在,當然其中的過程要曲折得多,鄭芝龍招安後,原本的手下都脫離他和他開戰,打了八年才一統江湖。但現在的李國助無法知道這些人會跟窩裡反,根據眼下的情況,出現陳新所說這種形勢的可能是有的。
忽然他眉頭一展,笑著站起來道:「陳兄抽絲剝繭,說得明白,雖是意猶未盡,但今日各位遠來辛苦,便都到別院早些休息。」
韓斌黑炮等人有點愕然,說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又要叫休息了,但李國助既然已經站起來,也只好起來告辭。宋聞賢和陳新都知道李國助是怕人多耳雜,定然還要另外來單獨找陳新的。
李國助送他們到門口,對自己的一個隨從道:「你安排宋先生和陳兄他們到別院休息,受傷的人也安排在那裡。」
那人答應了,李國助又對幾人道:「幾位就先到別院休息,但別院住不了許多人,除傷員外,其他人都最好留在船上,以免倭船的事流傳出來。」
黑炮答應道:「李公子放心,這是我省得,我下船前就吩咐好了,晚間我也在船上,不會讓人溜出來。」
陳新等一起施禮與李國助道別,那新右衛門一直緊跟在李國助身後,手隨時放在刀柄上,看來李國助所說的刺殺確實有過。
一行人跟著那個李家的隨從來到另一處院落,是個兩進的院子,外進八間屋,二進是六間,幾名傷員都住在外進,二進就安排的宋聞賢等領導。幾名侍女還在屋中忙著整理被褥。
四個重傷員和幾個輕傷員都運到了這裡,重傷員中有一個肚子被刺破的,撐著到了這裡,已經到了彌留之際,被竹片炸壞眼睛那人傷口也化膿,估計難以活命。兩個斷腿斷手的好一些,陳新堅持用開水把棉布消毒後再包紮,使得他們傷口沒有太過惡化,今日到私港後李國助派來一個大夫,配了些藥,可能能活過來。
陳新找來一名侍女,讓她把棉布用開水煮過再晾起,準備明日給那兩人換,那眼睛受傷的人一直在屋中哀嚎,大家聽了都有些不是味道,總要讓人想起那日的血腥。
宋聞賢等那侍女離開後,拉過陳新到一邊,低聲道:「陳兄弟,這李公子的先考是李旦,在這倭國是有名的人,若是能得他相助,你以後做海商可有許多便利。」
陳新知道他提醒自己要好好幫李國助出主意,也是好心,笑著答應了,他也問宋聞賢:「宋先生,看這意思,我們是不到長崎了?就在五島就要把貨交了麼?」
「是,我們的船沒有朱印狀,李公子雖是舊識,但這東西也是不願借的,我們貨給他,他賺一些,我們賺一些,也省事。」
「每次都是如此麼?」
「都是如此,這處私港到長崎不過半日路程,他就要賺去一截,不過誰叫他有朱印狀呢。」
陳新想想道:「那朱印船上不是有朱印狀麼。」
宋聞賢笑道:「那上面寫了船主姓名,長崎奉行的手下人應當都是認識這些船主的,我們去了跟人家如何說?」
陳新聽了笑笑,他也是隨便一問。
宋聞賢看看周圍,神神秘秘問道:「陳兄弟,那朱印船上的貨物清點過沒有?」
陳新看他模樣,已經猜到他要說什麼,也壓低聲音:「船艙中狹小,只是大致猜的,別人問我我都說無法拿出來點數,反正品種就是胡椒、龍誕香、乳香、絲綢有一點,還有些沒見過的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