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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懷文佩服的躬身道:「劉大人悲天憫人,心地純善,難怪家家屯戶都稱大人為活菩薩,屬下一定記著大人今日的話。」
黃思德無可奈何,他現在職位高了,又是陳新面前的紅人,但在劉民有面前也只能按下級相處,他心裡對流民其實沒太看上眼,因為現在人越來越多,並不顯得人力有多麼寶貴,但劉民有一番大道理,他只得也裝出嚴肅狀受教。
這時一陣馬蹄聲響,陳新領著海狗子等十餘名親衛騎馬趕來,看劉民有到了,哈哈笑一聲,招呼衛兵牽來空馬,一行人出營門往二十號屯堡走去。
走出城鎮後,外面一望無際的白色,馬兒不時打著響鼻,噴出一團團的白氣。
兩人騎馬走在前面,劉民有的騎術已經頗為熟練,在馬背上十分放鬆,對陳新問道:「你還有空來視察民情?大凌河那邊不是等著你去救命麼?」
陳新嘿嘿一笑,「祖大壽命長,不著急,孔有德他們一回來,王廷試和孫元化都氣的暴跳如雷,天天催著這幫人上路,即便如此,孔有德還是東拖西拖,反正我告訴王廷試我得跟登州軍一起走,他們何時準備停當,我何時出發。」
劉民有很想問問孔有德的事情,終於還是沒問,陳新嘴巴裡面也沒有幾句實話,問了等於白問。
陳新轉而問起李冉竹何時生小孩,兩人便拉扯起家常,這種時候黃思德等人就只能遠遠在後面跟著,一點不敢過來插話。
二十號屯堡離得稍遠,是今年下半年才剛新建的,配套的土地是相對較差的丘陵,以及少量的拋荒地。
他們走了近一個時辰,到了屯堡的窩棚區,此時正在施粥,這些新來的屯戶們蓬頭垢面衣不蔽體,正在屯長的喝斥下排隊領取,看到一群騎馬的官兵過來,都露出敬畏的神色,把身子往後面退縮著。
黃思德下馬就跑到前面,尋來了屯長和訓導官,新任的屯長是個傷退的老兵,過來給老領導陳新敬禮,又給現任領導劉民有敬禮問好。
陳新下馬四顧,眼前的情景並不陌生,北方遍地的貧窮和災難,這裡只是一個小小的縮影。
兩人先到了施粥的地方,陳新直接去了排隊的難民處,跟一家帶小孩的難民攀談起來,周圍的流民都要下跪,陳新連忙讓黃思德等人扶起,又親自抱起一個小孩,摸出糖果給他吃,難民們漸漸不再緊張,臉上都露出淳樸的笑容。
黃思德乘機在旁邊大聲道:「各位鄉親,這位就是咱們文登營的陳大人,幾年前我也和你們一樣流落來文登,自從跟著陳大人,日子可就不同了,陳大人給了咱田地屋子,吃的穿的,現在咱老黃是啥都有了,你們能到文登來,真是祖上積德了,是你們的福氣。」
他說到這幾個字,偷眼看了一下劉民有,不過黃思德只是稍一停頓,便繼續道:「只要跟著陳大人,咱們的兒孫也有了指望,大人給了咱們這麼多,咱們都是老實人家,自然也要回報陳大人,給陳大人好好做事,聽大人的安排,表現好了,還能當戰兵,戰兵那可就不是莊稼漢了,除了媳婦之外,可是啥都發……」
他這一番忽悠,難民們聽得咧嘴大笑,陳新用手揮幾下,讓大家安靜後,開始講自己的艱苦奮鬥史。
兩人一唱一和,講得天花亂墜,劉民有撇撇嘴,去了鍋邊看稀飯,用勺子在裡面撈了一下,裡面有稻米有粗糧,濃度還算達標。
接著他就去窩棚周圍看防火的情況,不久前另一個營區用火不慎,燒了幾十個窩棚,死了十多號人,這個時代防火是個難解的問題,北地大多是草屋和磚瓦屋混雜,實際上都不防火,連京師都有茅草房,煮飯和取暖多用柴和碳,屋中堆積的易燃物甚多,一旦著火就得燒一大片,崇禎元年寧遠大火,燒了幾千戶房子。
劉民有也沒辦法要求他們建造合格建築,王徵的奇器圖說裡面有一種滅火的水龍,但是實用性並不強,暫時只能是讓各個屯長多留意,減少人為因素。
莫懷文和傻和尚一直跟在他身後,劉民有仔細檢查了附近,他走過的窩棚中還有不少的病號,在裡面咳嗽和呻吟,劉民有掏出炭筆記下,準備回去後讓軍隊支援些醫生來一趟。
幾人回到施粥的地方時候,陳新已經完成演講,在馬車邊給難民們發棉衣,難民們群情激動,領到後都跪下高聲稱頌。
陳新發過一陣,看已經達到宣傳效果,便讓其他親衛來發,自己到了劉民有這邊問道:「你要不也去發一下,這些可是屯堡的人,都是你下屬,先留個印象,以後好管理。」
劉民有不悅道:「我不去,你這是作秀,這些棉衣按民政的流程發下去便是,何必要你親自來發,咱們現在看著是救助他們,實際上他們以後回報咱們的遠超咱們所給予的,現在這樣的形式,更像是一種施捨,而我覺得這是他們應得的,咱們心中不該有施捨的優越感,反而應該是一種愧疚。」
陳新眨眨眼,他有點莫名其妙,這個套路也不算太離譜。
劉民有拿出冊子道:「陳大人你下次來視察,還是看看裡面的實際問題,現在我需要些軍醫援助,最好還能支援馱馬來拉車,給偏遠的屯堡多送些碳,這附近柴火都被打光了,冰天雪地他們得凍死多少。」
「支援,立即支援。」陳新看劉民有在氣頭上,連忙答應,招過隨同的親兵讓他們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