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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先生給我們作主啊!」兩個女人一聽是劉民有,齊齊膝行過來拉住劉民有褲腿,「我家男人是被他們用鋤頭生生打死的,日後咱們一家可怎麼過啊,求劉先生給我們討回公道啊。」
劉民有重重的喘著氣,這些流民都是千辛萬苦來到文登,為了掙一口吃的不惜做最累的活,他們所期盼的就是分地的那一天,讓全家都能夠在亂世活下去。這個屯戶卻在即將實現願望的時候倒在了這裡。
他連忙扶起兩個女人,好言勸慰道:「兩位放心,文登營會管你們以後的日子,兩位請節哀,我這便去與他們分說,一定給你們作主。」
劉民有又過去勸了那兩個激動的後生,讓他們稍稍穩定了情緒。然後對徐元華道:「你讓各個總甲和甲長管好所屬的人,都不要衝動,我過去與他們分說。」
「大人,這事說不清楚的,那邊也死了兩個人,他們正在從四鄉拉人來,早上尚不足兩百,如今已超過七百,你過去沒準還有危險。」
劉民有皺眉道:「如不去說清楚了,這樣冤冤相報,咱們與本土人的矛盾便越來越激化,我得去試一下。」
莫懷文也擔憂的道:「大人要談也不必親自去,派個總甲去請他們的族長到中間談更好,那裡有縣衙的快手,他們多少要看些情面。」
劉民有聽完覺得有理,徐元華跑去了中間,跟那些快手說了,不一會那邊出來一個老者和一個生員模樣的人。劉民有壓下心中的怨氣迎了過去,身後跟著那個狗熊般的傻和尚。
莫懷文一看那邊生員的樣子,就想起當年那個黃功成,顯然的一路貨色。他叫過徐元華的副手問道:「附近還有沒有咱們的屯堡?」
「有一個,已經派人去招人了,不過那邊人也不多,目前只得兩百多戶。」
莫懷文沉著臉想了一會,抬頭看看對面越來越多的人臉露憂色,拿出自己的腰牌對那人道:「你去軍營見王長福,就說文登的人受了欺負,請他們支援一下。」
那人遲疑道:「劉大人說過民政的事儘量不動武,他不是在談嘛。」
「你別管,按我說的做。」莫懷文把腰牌塞給那人,「你去了軍營再去縣衙一趟,讓那個唐知縣儘快趕來。快些,騎我的馬去。」
莫懷文目送那人擠出人群,轉頭去看劉民有,只見劉民有和那老者不停交談,旁邊那個生員則不時插上一句,劉民有便轉頭與他分辨,不時轉頭指指這邊的屍體。
莫懷文不由輕輕搖頭,「這事兒要是能靠談來解決,也就不會死人了。」
……
如此談了半個時辰,仍是沒有個結論,劉民有越來越激動,不時揮動雙手來加強自己的語氣,莫懷文周圍人聲嘈雜,聽不清楚他們在談什麼,但看樣子就知道啥都沒談成。
對面的土著民戶越來越多,已經超過千人,而且大半是青壯,文登這邊也有一個屯堡的人趕來,他們都拿了自己的農具來幫忙,雖然不是一個屯堡的事,但他們天然便是一個利益攸關的體系。
莫懷文轉頭張望,戰兵還沒有蹤影,心中越發焦慮,他知道劉民有的打算,這位劉先生不願再形成以前那種遼民與土著的嚴重對立。民政也制定了相應的對策,比如綜合門市可以對附近的民戶經營,也會足稱足銀收他們的糧,再召集一些修路和臨時勞工,通過工作和屯堡的工商業將土著慢慢融合。但眼下第一步的屯堡都無法建立,後面的步驟都是鏡花水月而已。
他剛轉過頭來,便看到那個生員罵罵咧咧的轉身往那邊走,然後大聲喊了幾句,那邊十幾個死者的親友跑出來,手執農具到了中間要圍住劉民有,當先一人直接要去抓劉民有的衣領。
莫懷文心叫要糟,念頭剛起便聽得傻和尚大喝一聲,一拳將那民戶打翻在地,其他衝過來的民戶一愣,隨即便舉起農具對兩人亂砸。
傻和尚立即將劉民有拉到背後,自己連挨了幾下鋤頭,那些民戶下手頗狠,若不是沙和尚皮糙肉厚,估計也要橫屍當場。
文登屯戶一看開打,幾個反應快的馬上衝過去幫忙,那邊也立即有人支援,文登的總甲已經彈壓不住,雙方的人開始零零散散衝進場中,一場更大規模的群毆就在眼前。
莫懷文顧不得其他,見到劉民有正在狼狽的退回,連忙過去拉著他,這時雙方的農夫們齊聲吼叫著衝到中間,密密麻麻的出頭棍棒此起彼伏,往對面的大敵死命招呼。莫懷文拉著劉民有拼命向後退,耳中聽得劉民有還在大聲讓雙方不要打,但在周圍尖利的嚎叫中,也只有身邊的莫懷文還能聽見,所有的農戶便如同發狂的野獸,完全喪失了理智。
登州民戶占了人數優勢,但文登的屯戶更加強壯,還有小部分參加過基礎訓練,雙方勢均力敵,他們也沒有什麼陣型,前面的胡亂揮舞農具,後面的人只得往兩旁拉開,雙方越打越散,漫山遍野的追逐打殺,地上倒的人越來越多,慢慢的連女人也加入進來,為了自己的土地拼命。
莫懷文護著劉民有總算擠出人群,往外圍逃出幾十步要去找馬匹時,馬也不知跑到了哪去,剛才惶急之下傻和尚也走散了,莫懷文這個文弱書生只覺處處危機,他只得再把劉民有再拉遠點。
誰知劉民有一把甩開他,竟然從懷裡摸出一把短槍裝填起來,還一邊對莫懷文怒道:「那兩人純不講理,既不想交租子,也不想讓出地,欺負老子是文登來的土包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