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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主子,就是如此,登州兵打仗不怕死,火槍和小炮又厲害,這長矛陣若是這樣擺著,鐵定是破不開的,除非紅夷炮轟擊,或是數倍人馬圍攻,此處地勢狹窄,咱們又沒有盾車,若是硬衝上去,怕是死傷慘重。」
巴克山說完偷眼看岳托的臉色,其實他認為死多少人都沖不過去,登州長矛陣的威力他見識過,復州基本是以命換命,最後證明對方意志更頑強,那還是在平地,現在還有一道壕溝,眼下這種地形除非有盾車,否者只會白送人命。但他們這次是前鋒,沒有帶足夠的包衣,自己做的話又浪費士兵體力,會嚴重影響作戰。
岳托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領的這支前鋒已經灰頭土臉,地雷炮殺傷力不高,但打擊士氣效果很好。後金兵士氣十分低落,這次沿途沒有任何繳獲能刺激他們的作戰欲望,各個旗主只能告訴士兵旅順城中金銀甚多,還有許多糧食,暫時也只能是望梅止渴。
岳托看看西面的山脈,對巴克山問道:「咱們可以讓兩千人下馬,穿過兩面山地,從兩側攻擊他們,你覺得是否可行。」
「主子不可。」巴克山指了一下防線後面的幾個小陣,「長矛兵後面的小陣是那種帶矛刃的火槍兵,他們和騎兵混在一起的時候,用火槍打過就是騎兵衝擊,咱們若是只得步軍,絕打不過,奴才在復州見過。」
岳托凝視登州防線半響,眼神不停變換,巴克山知道岳托在考慮是否攻擊,巴克山不由心中緊張,他不願意去攻擊這樣部署的登州兵。
終於岳托張開口,「巴克山,你可想官復原職?」
巴克山面如死灰,但他還是只能說到:「奴才願意。」
「你帶你牛錄下巴牙喇,穿過南面這片大山去旅順,務必要看清旅順的城池如何布防,兩日內必須回報。」
巴克山長長舒一口氣,他還以為岳托要讓他去打眼前這條防線,爬山雖然辛苦,卻不必丟命,不過兩天往返,也是極難的事情,這片山地中並無道路,他也沒有把握是否能否及時趕回。
他抬頭想申辯兩句,卻迎上了岳托冷冷的目光,巴克山連忙低下頭,「喳!奴才遵令。」
……
在岳托的對面,朱國斌正用一桿遠鏡觀察遠處山丘,上面的紅色大旗十分顯眼,邊上似乎有白色的線條,估計就是滿洲鑲紅旗,其他三個鑲旗都是紅邊,唯有這個鑲紅旗是白邊。
朱國斌已經從最近的哨騎戰中得到情報,領前鋒的是建奴的兵部尚書岳托,此人打仗穩重,也不乏勇猛,朱國斌並不敢輕視,所以他連荊針鋪都沒有守。
譚申在他旁邊,也舉著一個遠鏡,上面有登州鎮工坊的標記,他用的是登州鎮出品的第一批,萬曆年間江南就能製造玻璃,只是工藝比較粗糙(註:見《利瑪竇札記》),劉民有讓商社高價挖了兩個工匠過來,讓他們演示製作過程,然後文登大學堂和工業研究室分別鑽研,大量實驗之後,已經能出小批量的優質玻璃,遠鏡的原理很簡單,有了大學堂的研究,工坊很快就做出了山寨版,不用再從福建和澳門去購買。
譚申對朱國斌道:「應該是岳托來了。」
「他來了也只得看著,除非他願意損失一兩千人,若是前鋒打成這樣,岳托的前途也就沒戲了。」
譚申哈哈一笑,「大人,那咱們在這裡守多久?」
朱國斌饒有興趣的看著那杆大旗,「咱們只是阻攔後金前鋒偵查旅順的防線,守到皇太極大軍到來就走,只要皇太極過了金州,他就再無台階可下,建奴想不來旅順也不成了,等到他們看見旅順,我很想看看黃台吉的表情。」
第一百一十七章 堅城
兩日後,第一批增援的人馬到達,是正藍旗和鑲藍旗的部分人馬,共三千餘人,皇太極的大軍也從金州開拔,直往南關而來,他並沒有任何猶豫,擺出了一副直攻旅順的姿態,即使他沒有獲得任何關於旅順防禦的可靠情報。
兩藍旗援軍由莽古爾泰帶領,他曾經攻克旅順殺死張盤,對於這個地方並不陌生。此時岳托正在通道旁邊的山地與登州兵交戰,雙方互有殺傷,而那位巴克山還未回來。
後金援兵出現後,他們兵力占據了絕對優勢,朱國斌放棄了第一道防線,同樣在木場驛點了一把火,然後在第二道防線依託河流與後金兵對峙,河流從橫山群峰中流出,橫穿三里多的平野,向西注入遼海,登州軍燒毀河上的橋樑,穩守兩個渡口。
後金兵用盾車掩護,推進到岸邊,與登州軍對射,雙方的弓箭和火槍都沒有什麼殺傷力,龍騎兵的兩門四磅炮卻大占優勢,連續擊退後金數次進攻。莽古爾泰等人用重兵牽制河防,派出部分步甲往上游移動,試圖從橫山中渡河,這些獵人展現了不俗的山地作戰能力,但登州鎮同樣派出了靈活的分遣隊,跟著這些步甲一起往上游移動,阻止他們渡河的企圖。
雙方的前哨戰並不激烈,死傷都不多,但朱國斌利用幾處有利地形和預設陣地,以兩千多人馬成功阻擋後金八千人馬數日,消磨了他們的銳氣,也成功阻止他們對旅順的偵查,後金兵直到此時仍然不了解旅順的具體防線情況。
兩藍旗第二批增援人馬到達後,朱國斌在渡口布下地雷炮,帶著兩千多騎兵撤退,這次直接退往了旅順。
後金兵迅速渡河追擊,登州鎮同樣是騎兵,機動力不遜於他們,後金兵在渡河後又遭遇了地雷炮,這種看不這的威脅已經給後金兵造成精神陰影,只要地形平坦,他們寧願離開官道行軍,連哨騎追擊的時候往往也不敢放馬疾奔,騎手精神高度緊張,隨時在觀察前方的道路,看那些路面上有沒有顏色不同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