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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遠堡外,鍾老四剛剛帶著第一千總部到達,狹窄的山道讓宿營和行軍都要仔細安排,好在鍾老四有好幾個參謀幫忙,他自己的工作輕鬆了不少。但從岫巖走過來,濕滑的山路還是把鍾老四折磨得夠嗆。
旁邊一個聲音說著話,「訓導官大人,屬下給你把水泡刺破,但晚間你要換一雙干襪子,還有鞋也要換換。」
鍾老四轉頭看看,只見趙宣仰躺在地上,抬著腳讓醫護兵給他處理,那醫護兵說完後從腰間的椰瓢中倒出一些液體,一股酒味很快傳來。鍾老四喉頭咕嘟一聲響,這種高濃度的酒精是反覆蒸餾所得,聞起來卻和燒酒相差不多,他自己就曾經多次偷喝過,後來發現濃度太高,後改成了兌水後再喝。
但出征的時候他不敢這樣干,因為這都是救命的東西,果然地上的趙宣道:「少用一點,留給那些負傷的多用點,我這個腳上不礙事。」
那醫護兵答應一聲,旁邊另一個用清水把趙宣腳底洗了,再用酒精塗抹一遍後,把趙宣腳底的兩個大水泡刺破,擠出膿水後用棉布緊緊包了,然後找了一雙牛皮靴給趙宣,趙宣卻沒有去接,自行穿上自己的布鞋,落地的時候痛得噝噝的呼氣。
鍾老四在旁邊罵道:「這布鞋原本就不對,還不如加鐵網的黑韃靴,為啥近衛第一營都是牛皮靴子,咱們要用布鞋,那董漁是不是跟王長福交情好些,就只給他們配發。」
趙宣咧著嘴揮手打斷道:「你少說幾句成不,董漁說了是下一批,登州耕牛都是不准殺的,一時間哪裡有那許多牛皮。」
鍾老四哼了一聲,轉身看著後面的朱馮道:「沈志祥那廝往連山關去了,咱們的人馬一時到不齊。你帶第一總第一連和即墨營的兩個局一起,先往草河口去,然後往東查探草河堡與灑馬吉堡,無論有無敵蹤,每日都必須有人回報。」
朱馮馬上立正答應,鍾老四又對趕到的一名特勤小隊隊長道:「你們從通遠堡往東,直接翻山去草河河谷,然後哨探灑馬吉堡,順道看看到底有沒有那支鳳凰城北上的東江兵。」
部署完之後,鍾老四在地圖上看著連山關的位置,趙宣湊過來問道:「咱們不立即往連山關過去?」
「沈志祥的人堵在前面,趕上去只會擠在一起。咱們先在通遠堡集結人馬,今日最多到一半,尚可喜和毛承祿的大隊恐怕要明日才能到,俺現在最擔心的。」鍾老四一指東面,「沈志祥沒有跟我們通報任何草河堡方向的敵情,我們先到的即墨千總部人馬幾次派小隊哨探,都被建奴斥候在草河堡之前擋回,偏偏那沈志祥說他從鳳凰城派出一支人馬沿著草河河谷往北去了,還說草河堡必定無建奴,他這就是拿軍情當兒戲。」
趙宣看著鍾老四道:「你是說建奴會在灑馬吉等著埋伏我們?」
鍾老四擺手道:「俺只說有此可能,建奴斥候多次在草河堡攔截咱們的哨探小隊,必定不會是沒有緣故的,當然也或許是建奴的疑兵之計,讓俺們誤以為灑馬吉堡有伏兵,從而延緩我軍進度,猜是沒用的,必須跟建奴直接接觸。沈志祥這狗才偏偏就沒把這接觸的事情干好,跟沈志祥這廝搭夥還不如找老鼠搭伴,朱馮!」
朱馮馬上跑過來,鍾老四對他大聲道:「你往草河堡哨探,路上遇到大隊建奴的話,能撤離就撤離,撤不掉便就地設防固守拖住他們。路上遇到沈志祥所部,你就命令他們往灑馬吉堡進發,兩日內必須走到,不聽令者,你給老子就地……」
「別,別。」趙宣連忙出來攔著,他對鍾老四道,「不能如此,這畢竟是友軍,皮島這地方距離又遠,本就不易交結,如今大人能讓他們一起打韃子,已是費了力了。這樣吧,我跟朱馮一起去。」
第二十章 狹路相逢
一支不長的紅色隊列從通遠堡出發,跟著東江軍後面往北開拔。他們除了武器之外,每人背後還有一把鏟子。
他們出發時候已經是午後,天黑前就到了草河口,東江軍已經離開此處,往北去了分水嶺,在草河口留下一地狼藉,糞便滿地。
朱馮當晚便尋了一處高地過夜,朱馮高度警覺,所有的預警哨和伏路哨都是親自安排位置,並在夜間安排了機動隊巡查各處哨位。但這一晚卻沒有建奴來騷擾,第二日一早便繼續往東,準備對草河堡強力偵查。
此時的草河堡以北,皇太極大軍的半數已經悄悄來到此處,靠著最精銳的葛布希賢超哈全力攔截,後金兵擋住了登州的斥候線,保持了大軍行動的隱秘性。
皇太極的原意是等皮島兵走到連山關,明軍正在一步步入局,沈志祥到達尚莊子之後,建奴的斥候無法再哨探通遠堡,皇太極原本還不知道登州近衛第二營正在趕來。
但昨日斥候飛報,說有一支登州兵到草河口來了,這次有數百人,比起原來通遠堡出來的十多二十人的哨探當然完全不同,皇太極必須小心應付。因為整個官道都被東江鎮占據,後金兵對岫巖方向偵查困難,皇太極也搞不清登州鎮到底來了多少人,當然他很希望登州鎮也入瓮,但不能太多,太多了他就吞不下去。
他的計劃就是以草河堡伏兵截斷連山關以北明軍退路,然後以連山關岳托部為鐵錘,兩面夾擊明軍,即便無法直接攻破,也能截斷他們的糧道,在如此狹窄的地方作戰,只要有足夠的工事,他就能守住那些沒有器械的登州兵進攻,圍也圍死了這些人,如此他能夠一舉殲滅東路明軍主力,這才是他最重要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