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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金兵大陣已經走到五十步外,離火炮只有三十多步,眉眼都可以看清楚,他們射出的箭越來越准,火槍兵隊列傳來的慘叫聲開始響亮起來。
「大人!!!」劉破軍略帶惶急的聲音傳來。
陳新死死盯著後金的隊列,緩緩舉起手。
劉破軍大喊一聲:「中軍火器令旗磨旗,鳴擺開喇叭!」
喇叭聲響,近三百支舉起的火槍齊齊翻下,他們終於等來了第二次射擊,對面的建奴都看到了明軍的動作,他們對明軍的火器已是心有餘悸,有些士兵停下拿出弓箭,有些則在繼續前進。
四十步,陳新猛一揮手,「射擊!」
嘹亮的天鵝音響起,又一輪全陣列的猛烈齊射,上千枚鉛子如同風暴般席捲建奴陣線,更近的距離使得建奴的損失更加慘重,前排仍在嚎叫的建奴被呼嘯的鉛彈橫掃,第一排幾乎沒有能站立的人,建奴一瞬間就損失了一百六十多人,前進勢頭又為之一停,這幾輪打擊中,許多建奴基層軍官被擊斃,指揮已經很混亂。
明軍中軍代表火器隊的紅色三角旗揮動,接著一聲鳴金,兩翼所有的火槍兵開始從殺手隊的間隙退後,中間的農兵火器分遣隊則離開前排,從長矛陣兩側退後。
步鼓聲敲響,文登營平日演練過無數次這樣的進攻戰術,殺手隊和火器隊一進一退,相向而行,雖然有部分火器隊士兵稍稍緊張,在一些位置形成了擁堵,但總體還是井井有條。
變陣很快完成,展開的四百名近戰兵出現在一線,他們踩著步鼓鼓點,齊步向對面混亂的建奴迎去,鐵甲甲葉碰撞的密集叮噹聲匯成如同水流的聲響。
儘管已經混亂,仍有不少甲兵射來連綿的箭支,偶有被射中面門的戰兵發出慘叫,明軍農兵連的火器隊仍在輪換射擊,保持著持續的火力,每次射擊後都有數名後金兵倒下,給後金兵的精神造成極度的緊張。
陳新的眼前,一個局的預備隊肅然直立,退回的三十多名農兵火槍分遣隊士兵正在裝彈,十多名殘存的中軍衛隊和夜不收回到中軍旗下,很多人還帶著輕傷,身上臉上血跡斑斑,他們匆忙從地上撿起自己的重兵器,集結到中軍旗下,一臉兇狠的等待著再次出擊。更前面的地方,農兵連的長矛正一排排依次放平。
後金兵連遭重創,先後到達戰場的一千餘真夷只剩下不到七百人,有三百還是余丁,傷亡超過三成,卻出人意料的沒有崩潰,陳新也覺得有些奇怪,估計是他們還沒有習慣在明軍面前野戰失敗。
此時後金中軍大鼓急促的連敲,或許是明白沒有退路,後金陣列竟然爆發出空前的吶喊,各級將領大聲鼓動著,雖然損失慘重,這些走投無路的女真獵人在血腥的刺激下爆發出了野蠻本性,他們狂叫著漫過戰場的空隙,往文登營直衝而來,最血腥的肉搏即將到來。
第五十七章 露珠
「虎!」最後一次呼號響徹明軍陣列,雙方的中軍大鼓同時擊出密集的交戰鼓點。
只剩下最後的十幾步,陳瑛對面儘是面目猙獰的後金兵,前排幾名手執飛斧和鐵骨朵的甲兵揚起手來,手中利器就要飛出,稍後面的一些巴牙喇抓住最後的時機射出破甲箭,陳瑛身邊的大棒手悶哼一聲,被破甲箭射倒。
陳瑛大呼一聲,扣動手中短銃的扳機,呯呯兩聲響,陳瑛和火兵手中的兩把短銃同時鳴響,將對面兩個沖得最近的甲兵打翻,兩名刀盾手也向密集的後金兵投出了兩支標槍,對面則飛來了一波短柄斧和鐵骨朵,兩方陣列都傳出慘叫聲,近戰前的最後一輪打擊完成,密集的人群讓所有人都無法躲避,此時的戰技身手都沒有多少作用,士兵唯一可以依賴的,便只剩下運氣。
對面黑影一閃,陳瑛下意識的一偏頭,一個鐵骨朵擦著頭盔飛過,他隨手扔下火銃,雙手執旗槍,口中大聲吶喊著,與戰友一同向建奴對沖而去。
兩股黑色的鐵流迎面對撞,後金兵挾著下坡的沖勢呼嘯而來,鋒利的兵刃錯身而過,鐵流中泛起朵朵紅色的浪花,兵器折斷聲和慘叫連綿不絕,殘酷的冷兵器作戰以更快的速度收割著生命。
前排許多明軍和後金軍同時刺中對方,陳瑛的耳中充斥著瘋狂的吶喊和傷兵的慘叫,眼前全是揮舞刺殺的兵器,他面前一個拿大刀的甲兵猛衝而來,陳瑛圓睜雙眼,判斷著距離,口中暴喝一聲,手中的八尺旗槍對著甲兵猛刺過去,那名甲兵的鎖子甲絲毫不能抵擋尖銳的矛頭,實心三棱的雪亮槍刃刺進那名甲兵的身體,緊接著破體而出,將那名甲兵殺個對穿。
甲兵衝擊的勢頭沒有被槍刃停住,他面目扭曲的揮舞著大刀,到達了攻擊距離,陳瑛的旗槍不能拔出,他不得已丟下旗槍抽出匕首,正要撲上前去,後排一把鏜鈀呼一聲在身側刺出,鋒利的中鋒殺進那甲兵胸膛,張開的橫股上一排棱刺與甲兵的鎖子甲摩擦,發出牙酸的聲響。
著瘋狂甲兵的勢頭終於被停住,他順著旗槍的槍桿幾乎衝到了陳瑛眼前,身後露出的槍桿上滿是紅色的印跡,此時他面對著陳瑛口吐鮮血,手中的大刀終於無法砍下,身子一歪倒下,將陳瑛的旗槍也壓在地上,這名甲兵剛倒下,一根狼牙棒帶著風聲迎面向陳瑛砸來,棒頭上無數鐵尖寒芒閃耀。
陳瑛沒了兵器,也無處可躲,眼睜睜看著棒頭到來,對面卻一聲慘叫,左邊的一支長矛過來,刺在持狼牙棒的甲兵腰上,那甲兵往旁邊一歪,狼牙棒的鐵釘在陳瑛的左臂甲吱吱的划過,嘭一聲砸在地上,小隊的刀盾手蹲著身子向前一步,圓牌護身,手中戚家刀一刀刺入那名甲兵的喉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