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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大弟刺中的對手沒有任何鎧甲,只是一個持著武器的暴民,他面目猙獰緊緊抓住矛杆,關大弟用力抽出長矛,看著那人胸口噴出的血箭,他竟然感覺到一絲暢快,手中長矛毫不停頓的繼續刺殺,將後面一名披棉甲的叛軍殺死。
衝擊的叛軍在慣性下依然衝來,關大弟後排的長矛兵將手太高,長矛從前排的肩膀探出,密集的長矛不停伸縮,實心三角鐵形狀帶血槽的鋼製矛頭每次出擊便能帶走一條人命,裝備低劣又組織混亂的叛軍竟然無法逾越這道矛頭組成的防線,屍體越積越多,前面的人想退走,後面人堵住了道路,形成一團擁擠而雜亂的人叢。
關大弟大聲怒吼,開始的緊張不翼而飛,他只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弟弟,似乎面前這些敵人都是殺他弟弟的兇手,多年山上艱苦生活鍛鍊出的強壯體魄讓他的長槍成為最兇悍的殺人武器,他只需要用盡全力把長矛不斷刺出,就能輕鬆的收割人命,一個個陌生的面孔帶著痛苦倒下,變成地上交錯累疊的屍體,莫名的刺激感覺占據著他的腦袋,連對面飛來的腰刀砸在他的鐵甲上,他也沒有絲毫感覺。
終於面前一空,叛軍的殘餘轉身逃竄,排長追擊的命令傳來,關大弟大步踏上地面的屍體,踩過那些剛死去的人往前追去,風聲從耳邊呼呼的吹過,他已經忘記了隊列,只是不停的向前,強悍的體力讓他遠遠跑在所有戰友前面,將一個個面前的背影捅倒。
被刺中的叛軍都大聲慘叫,其他潰敗的叛軍更加驚慌,崩潰的精神讓他們沒有人反抗,甚至來不及回頭看一眼,後面越來越多的人被潰退的人捲走,而沒有人注意到緊緊追著他們的竟然只有一個人。
關大弟不停的追擊,不停的刺殺,他也不知道殺死了多少人,最後終於在草橋邊停頓下來,他弓下身子不停喘氣,披著鐵甲衝鋒了數百步,他的體力也吃不消了,興奮的腦袋開始清醒過來,面前叛軍狼狽奔逃的背影越過草橋往南遠去,街道上一片狼藉,叛軍遺留的二將軍炮和弗朗機歪倒一旁,連炮手也被敗兵席捲一空,叛軍自相踩暈踩死的人擺滿大街。
關大弟猛地轉頭看看身後,視線之內居然沒有一個文登營的戰友,他大張著口呆了片刻,突然一聲大喊轉身往鎮海門逃去。
第一百零二章 南北
「長矛呢?」
「跑掉了。」
「老子叫你跑掉了!叫你跑掉了!」隊長一邊罵一邊用勁踢著關大弟,他發出追擊命令後很快就打算收隊,但他當時累得氣喘吁吁,哨子半天沒吹響,這個愣頭兵就一溜煙追得沒了影,派幾個兵去找也沒找到,而且回來的時候居然把長矛掉了。
旁邊的軍法官拿著火把過來,翻開關大弟的腰牌看了編號,記錄在自己的小冊子上,關大弟呆呆看著這兩個軍官,不知道說啥好,他回來的路上遇到幾名巷道中出來的亂兵,兩邊都嚇了一條,他殺死一人後矛頭被卡住,他此時沒了群膽,驚慌之下丟掉就跑了。
軍法官記完才問道:「你追到河邊了?」
「啊,是啊。」
「殺了多少人?」
「俺不知道,一地都是人,不知道哪些是俺殺的。」
他的排長又狠狠一腳,踢得關大弟全身一抖,排長踢完轉頭對軍法官討好道:「軍法官,你看這關大弟不是故意的,是俺的哨子沒吹響,他打起來昏頭了才沖了那麼遠,以後不會了,但他畢竟是殺敵心切,而且一個人把叛兵都趕過河去了,您看在他殺了那許多叛軍的份上,高抬貴手吧。」
軍法官搖搖頭,有些不知道怎麼辦,陳新既要求服從紀律,又要求對勇敢行為鼓勵,他現在也不知道該對關大弟鼓勵還是懲罰,不過他確定這次違令是對作戰沒有負面影響,可以不即刻處理,回去交給戰鬥群的軍法長頭痛去。
「他殺的人多自然有獎勵,但違紀就是違紀,作戰時脫離隊列,違反作戰條例,遺失主要兵器,給你記錄在冊……」
軍法官還沒說完,鍾老四的破鑼嗓子就從前面響起,「還記錄個屁啊,關大弟好樣的,你他媽腦袋比關帝廟還笨,殺人就比你弟弟厲害多了,老子還沒看過這麼猛的兵,城樓上的戰兵都給嚇住了,老子要的就是這種兵。」
軍法官臉露不滿,自顧自的繼續記錄違紀情況,鍾老四剛才回收了衝擊的部隊後,換上了長矛第二排,部署隊形花了點時間,所以來得稍晚,此時見軍法官還在記,過來不由分說,一把將本子搶了遠遠扔出去,大大咧咧道:「叫你他媽別記了,聶洪來了老子也是這句話,這官司打到陳大人面前老子也不怕。」
「你他媽……」軍法官情急之下指著鍾老四的鼻子大罵起來。
鍾老四仰頭盯著他,「你他媽啥你,老子從著棋山開始每仗都有份,你他媽哪年來的,再敢指著老子,把你指頭剁了。」
軍法官和他鬥雞般互相瞪著,半響後終於退開兩步狠狠道:「鍾連長,別忘了你管不了軍法,軍法官是掌握軍法的唯一主官,這事我一定要報給上官。」他說完跑去撿起本子,穿過門洞去監督新部署的人馬。
關大弟滿心感激的盯著鍾老四,但他也不懂說什麼感激的話,周圍聽見的士兵都覺得關大弟沒啥大錯,心中也對這個主官充滿敬意,又有些替他擔心,倒是鍾老四滿不在乎,他一揮手道:「這事老子幫你兜著,你娘的打贏了還有錯了不成,不但不能處罰你,而且還要給你報戰功,申請一等白刃突擊勳章,要是你都得不到,老子就去中軍部找陳大人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