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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不是可以麼,你也是總兵?」
陳新兩手一攤,「人家看不上我,強扭的瓜不甜麼。況且老子幾年前就說過,王帶喜對你有意思,你偏偏不信,花點心思早點把她嫁出去不就沒事了。」
劉民有扔下菸頭捂著臉,「我就老還覺著她是個小女孩,那天她一說了之後,才覺得真是個大人了,年紀什麼的倒是無關,就是你剛才說的幾條,我不能娶個屬下作老婆,二來王廷試那老混蛋唱那一出,上次編造了一個天津的長輩出來,說要問長輩後答覆,現在轉眼就娶個王帶喜……」
陳新一拍桌子,「那就是說你喜歡王帶喜,那就成了,我去跟她說,你們先當情人,以後條件成熟了再過門,先安了她的心,不然她明年不給你民事部做預算,我看你吃什麼。」
註:昨天更得急,忘記了備註,泰安州客棧的描寫參考《陶庵夢憶·泰安州客棧》,並非筆者臆想出來的,這個客棧是真實的,確實是古代的五星級,按張岱的說法,「不復敢以客店目之」。客棧規模宏大,不含戲子和妓女,員工一兩百人,據張岱的記載,旅客日日輪換,住房飯食沒有任何錯漏,可見其管理水平達到了非常高的程度,而且類似規模的客棧在泰安州有五六家,泰安州在明代的繁華可見一斑。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天份
「再這樣明年就沒得吃了,明天就得出門了,跟著大汗去打蠻子,不然明年咱們就沒吃的了。」
張忠旗在雪花中走進院子,在正屋放下了肩上的小糧袋,對著面前的包衣加岳父說著,他連著說了兩次吃的。
今年打旅順的時候,旗中加征了糧稅,春小麥收穫後,又被旗中收走大半。張忠旗退回遼中的時候,心中對皇太極充滿了怨恨,前幾年搶到東西後的那種感激不翼而飛。他這個牛錄是屬於莽古爾泰的自管牛錄,那牛錄額真也算命大,和登州鎮都幹了幾仗,除了在灤州被射中一箭之外,後來再沒有受過傷。
這位牛錄額真算個感恩的人,對張忠旗的救命之恩一直沒忘,總是會私下給張忠旗一些好處,接濟他的生活。有這位牛錄主子的照料,張忠旗才有可能挺過這個又冷又餓的冬天,但再窮也要過年,今日便是去換些糧食來,準備好好過個年。
「那你可要小心著些,牛錄裡面今年死了那許多人了。」老丈人拍拍張忠旗身上的雪花,「快去看看娃去。」
張忠旗一天只吃了半個雜糧餅,站起來後頭腦有些發暈,此時屋內傳來一陣嬰兒的哇哇聲,張忠旗乾瘦的臉上浮起笑容,他連忙對岳父道:「這包糧你要藏好了,要省著點吃,咱們馬槽下面的銀子只有幾十兩了。還有二十斤鹽也要藏好,無法的時候就拿去換糧吃。」
他說完就匆匆進屋,小孩的哭聲又停了,正屋中燒著個火盆,比外面暖和一些,張忠旗關上門湊到床前一看,一個臉上皺巴巴的嬰兒正在啞巴懷中吃奶。
張忠旗滿臉慈祥,蹲在床邊看著嬰兒的臉。啞巴抬頭看了張忠旗一眼,咧著嘴笑了一下。
那嬰兒吸了幾口又張嘴哇哇的哭起來,張忠旗著急的道:「怎地又沒奶了,都叫你把餅子吃了,你是不是沒有吃?」
啞巴怯生生從枕頭下面摸出一個黑乎乎的餅子,遞到張忠旗面前,張忠旗忽地站起來怒道:「你自己不吃怎行,我兒子又吃什麼,都跟你說了多少次,給你的東西都吃掉,怎地這麼費工夫呢。」
啞巴餅子懸在半路,看張忠旗生氣,小心的湊到嘴邊咬了一口,然後又遞給張忠旗。
張忠旗坐到床頭上,緩緩口氣道:「我吃過了,這都是給你留的,你不用給我留著,咱們娃還要吃奶呢,你不吃東西哪來的奶水,快吃。」
啞巴伸出一隻手,握到張忠旗枯瘦的手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不哭不哭,咱們不是還有吃的麼,今年這糧就收得少,旗中收得又多。你說那黃善在旅順死了也好,不然在這裡啊,也得餓死。」張忠旗幫啞巴擦擦淚水道,「咱們家算好的了,村東頭那邊……又在燒屍首,今天就是兩個。」
啞巴把餅子扳開,分了張忠旗一半,張忠旗沒有去接,而是站起來到門外,片刻後提了那一小袋糧進來,對啞巴道:「你看,咱們還有糧,今日剛去買的,餓不著我的,你快吃。」
啞巴這才路出點笑意,小口小口的咬起那個黑乎乎的餅子。
張忠旗放了糧袋在地上,看著啞巴一點點吃完,暗中吞了幾十口口水。他們今年受旅順的拖累,不但沒有搶到任何東西,還虧了一大筆,往年還有從遼海輸入的糧食,今年卻因為陳新聯合王廷試呂直的遼海嚴查而大幅減少。
這兩方面一疊加,遼東糧價漲到了每石十兩,銀多糧少,有權的主子們還在囤積,願意賣糧的人越來越少,往往拿著銀子還不一定能買到。
遼東的物價飛漲,也包括其他消費品,登萊產的金文登居然賣到一兩銀子一包,茶葉、絲綢等項也超過以往一倍。皇太極雖然三令五申,但下面的旗主和貴族依然熱衷於走私,冬天的路子主要是朝鮮和蒙古,蒙古的商貨則大多來自宣府。
張忠旗鑽進被窩,愛惜的接過嬰兒,用黑乎乎的被子蓋包在外邊,一邊對著那嬰兒做著鬼臉,那嬰兒聚精會神的看著張忠旗的臉,唔唔的叫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