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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門裡門外都飄滿了肉香,幾人準備了一天,晚飯時就要請各位街坊來吃流水席。請客的時間是請相士算過,本來總甲譚順林建議中午開始,考慮到白天外出做活人多,陳新也不在,就改在晚飯時候,而頭一天譚總甲帶著他們已經一一通知過鄰居。
申時剛過,飯菜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只有四五個菜,就是燒豬肉、燉豬蹄、燒羊肉、饅頭、雜糧餅之類,用幾個大瓷碗裝了放到桌上,灶上就輪流把幾個菜熱著,吃完一碗再裝一次。這就是流水席的做法,費用也不多,加廚子工錢用了近二兩銀子。豬肉一斤是二分銀,買了三十斤,羊肉便宜些,買了五十斤,坊中六十八戶人家,一家至少三四個,兩三百人,一人能到不少肉,可算是不錯的牙祭。
肉香一出來,就有幾家街坊來了,昨日說了之後他們就期待著今日這晚飯,在家的就早早過來,劉民有不停的跟街坊打著招呼,江旺在一邊跟劉民有介紹,好讓眾人都認識劉民有,這也是辦這流水席的目的。
來的第一桌都是坊中的婦女,白天在家的,趕了個早,拖兒帶女的來了,各自拿了碗,先來的就圍坐在桌邊,十多人坐滿了一桌就開始吃。一邊吃一邊稱讚兩人。
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問:「劉哥兒你們從哪裡來的?」
「這位嬸子,我們是遼東來的。」
「啊喲,那可不是被韃子占了麼。」
「是,所以我們一路逃進關來。」
「這天殺的韃子盡不干好事,前兩年丟了那啥廣寧的時候,逃難的人多得不得了,聽說有些全家都死路上了,看著真是可憐。」
「是,我們兩人還算好,進關投了親戚,他們這幾個可是遭了罪了,爹媽都死在路上,到處流浪幾年了。」劉民有說著指了指王帶喜他們。
一眾家庭婦女一聽,愛心泛濫,拉過最小的王帶喜和張二會,七嘴八舌的關懷起來。
另一個婦女道:「劉哥兒你們可成了家?」
「還未成家。」
「那可不行,劉哥兒你們可得趕快,聽說你們都是讀書人,一定知道無後可是不孝,這事包在你王嬸身上,一定要給你找個好人家女子。」
王嬸旁邊一個女人接道:「王嬸你是不是看上劉哥兒,要招他做女婿咋的,你家女兒才十歲,劉哥兒你可別聽她的。」
「哈哈哈!」旁邊一群女人一陣大笑。
王嬸聽了罵旁邊那女人:「死娘子盡亂說,我家女兒著啥急。」
「是,不著急,反正劉哥兒他們這裡可是有五六個男人家來的,王嬸你慢慢選就是。」
一群女人又是大笑,張二會被拉在旁邊,倒懂不懂的,跟著他們一起笑,那王嬸的女兒才十歲,被笑得紅了臉,肉也顧不上吃,抓了個饅頭跑了。
劉民有有點尷尬,不知道說什麼好,對他這個宅男來說,這幫子家庭婦女難對付得很。
正這時,身邊傳來陳新的聲音,「我倒急得很,王嬸可以先幫我物色個女子。」
轉頭一看,是陳新和老蔡幾個人來了,知道有飯吃,幾人收了鋪子忙忙趕了回來,蔡申舉二話不說先坐到另一桌,占住一個位置。
王嬸正被一群女人擠兌,陳新這麼說,總算有了個台階,笑道:「陳哥兒你快說說,要找啥樣的,包在王嬸身上。」
陳新一臉職業笑容:「我要求高得很,一定要找各位嫂子嬸嬸這般賢惠持家的。若實在沒有,至少要趕得上各位一半才行。」
一眾女人臉上有光,立即嘰嘰喳喳合計起來。劉民有乘機躲回院子,讓陳新對付這幫中年婦女。
吃過一會,街道上出來的人漸漸多了,蔡申舉坐的第二桌很快坐滿,吃了起來,這桌都是男的,上了一碗酒,一桌人輪著喝,不一會酒碗裡面就飄了些菜渣子,不過大家都不以為意。
第一桌女人見人多了,也不耽擱,加快速度吃完,騰出第一桌,走的時候還在討論哪家女子適合陳新,等她們一走,馬上又有街坊上來坐滿,拿了碗筷開始吃。王帶喜等人趕忙重新端來菜碗,又收了空碗拿到院子裡面洗了,以備下一輪使用。
院子裡一片忙碌,劉民有也去幫忙裝菜,剛裝了一半,周來福老婆就道:「劉公子你這樣裝可不成,肉太多了,後面的還有好多輪,到時可就沒肉了。還是我來。」
劉民有隻得又把碗給了周來福老婆。等她裝好,放在灶邊熱著。
譚順林見劉民有還在院中,進來對他道:「劉公子你還是去外邊陪著,今日主要是讓街坊認識你兩人,廚房的事交給這些女人就是。」
盧友在旁邊也附和道:「就是,賤內馬上也過來幫忙,你就去外間陪著,真是的,讓她明日再洗衣服偏不信,明知道今日事多,非要洗了來,等會看我不收拾她。」
這盧友也是二道街街坊,每日和陳新一起上下班,已來過幾次,比較熟悉,他在老蔡面前雖老實,但在家卻是說一不二。
劉民有隻好又到院外,跟陳新一起陪眾人喝酒,並負擔起倒酒的職責。街上的人已經很多,都在一邊等著桌子,站成一堆堆的聊天,譚順林帶兩人一一介紹。
桌子上坐的大半都是些男子,女人敢上桌子的總共就一桌,大多數則是裝了飯菜蹲旁邊吃著,少數家規嚴的,根本不許女人出來吃飯,明末南方風氣開放,手工經濟發達,婦女地位有所提高,悍婦妒婦都不少,北方女人相對地位差些。但因人口流動頻繁,天津這樣的運河交匯處各地人都有,所以風氣上也是混雜各地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