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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官軍抓著一批乞丐流民走了,傻和尚又回來坐著大吃,劉民有拉起地上一家人,看他們還帶著兩個孩子,摸出一塊十兩的銀錠,給到那男人手中,小兩口連忙跪下感謝,劉民有也幫不了其他的,文登營出門打仗,不可能收容他們。等他兩小心翼翼的藏好銀子,劉民有看到那個幾歲的孩子,便去飯桌邊準備拿個蒸餅給他。
等他轉過來一看,傻和尚正在抹嘴巴,幾個盤子空空如也。
劉民有傻眼道:「你就吃完了?我還沒吃呢。」
「店家再來十個蒸餅,兩盤烙餅!」
……
劉民有吃過飯回到文登營營地,傻和尚拿腰牌領了他進去,裡面許多士兵正在往馬車上搬東西,看著象要準備開拔一樣。
劉民有急忙往中軍過去,到了門口看到各級軍官剛剛散會出來,海狗子通報了一聲,劉民有進去後看到陳新沉著臉坐著,奇怪的問道:「一副死人臉,要去打仗了?」
「現在還怕啥打仗,是調去灤州,明日就開拔。」陳新把手上一支毛筆猛地扔到地上,站起來罵道:「這他媽打什麼仗,有石門驛這麼好的進攻集結地,又有三屯營牽制,直攻遵化多簡單的事,非把主力都調到灤州去,遵化這邊留一支偏師,從南打到北又能圍住幾個。」
劉民有不太懂這個,但這幾日陳新和曹文詔一直在策劃,收集遵化和北方邊牆的情報,寫好了一份新的塘報,總的方案還是從底部兩側突擊,占據遵化和遷安,兵力足夠的話,封閉喜峰口到冷口的邊牆,將阿敏全殲於關內,正準備報去兵部和張鳳翼。
結果昨日張鳳翼剛到薊州,今天就收到兵部軍令,調馬世龍所部主力去灤州附近,與關寧軍匯合,具聽孫承宗指揮,陳新和曹文詔都在徵調之列。看來兵部和孫承宗也是被馬世龍和祖大壽鬧得沒法,乾脆叫到身邊一起。這樣就放棄了最好的攻擊線路。
劉民有勸道:「軍令已下,你再不甘心,也只有收拾行裝跟馬世龍去灤州,咱再想法彌補就是。」
陳新嘆氣道:「那又得多費多少力了。這些將官數萬軍隊,竟然怕遵化一兩千建奴。」
「你不是在京中結識了那許多大人,他們都幫不上忙?」
陳新搖頭道:「打仗的事如何幫忙,與建奴打仗就更不可能,這是與官帽掛鉤的事情,梁廷棟聖眷正濃,必定不會冒這個險,他寧願少殺建奴,只要穩穩噹噹的把阿敏趕出關去,這復地之功就夠他用了,萬一敗了也是孫承宗的事情。」
劉民有皺著眉道:「你們打仗到底是跟誰打,你不是在固安殺了幾百韃子嗎,我咋覺得這些朝官還難對付一些。」
此時屋中沒有外人,陳新也不說那些官場話,直接道:「朝官各有打算,他們哪裡是要殺多少建奴,他們要的是說著好聽的東西,再說這些邊軍總兵參將,就是看誰家丁多,我看吳自勉他們的家丁倒是雄壯,可能與後金甲兵相當,但其他兵丁多是充數拿餉來的,吳自勉楊磷每日就設卡拉壯丁,他們下面那些兵到處坑蒙拐騙,監軍和地方官都不敢管。」
「為啥不敢管,還別說今天要不是傻和尚,沒準我也被拉壯丁了。」
陳新搖頭笑道:「朝廷長期拖欠軍餉,監軍本就理虧,再加上上次山西鎮兵潰,大家都怕出事,誰還敢去管。」
「官軍就是這模樣,不是讓災區再遭災麼。」
「不發軍餉,談何軍紀,沒有月餉製作保證,文登營一樣會淪為搶劫的官軍,這朝廷也實在太窮了,這是國戰,居然能拿不出來軍餉。也難怪以後會出左良玉那樣的人。」
劉民有疑惑的問道:「那京營十多萬是幹啥吃的?」
「京營占役、空額、買閒無數,皆是京師權貴禁臠,營中所余皆是老弱,據溫大人所說,就去年京師戒嚴十餘天,京營老弱就凍死上百。李邦華整理京營,得罪了權貴,這次稍出點事就被群起攻之,京營衰敗已是難以挽回。明初時候建京營要的是精銳,以此形成內重外輕之局,威懾各地有異志者,現今只有個名號,拿來有何用,所以皇帝可說是沒有直接掌握的有效武力,不得不依靠這些軍頭,如果崇禎自己能有十萬精銳,你看祖大壽敢跑。」
劉民有對這些不太感興趣,說了一會也去收拾自己的東西,剛到門口就看到劉破軍帶著曹文詔來了,他已經見過這人兩次,按陳新所說是敢打仗的將官,過去躬身施禮,曹文詔與他寒暄幾句,就急匆匆的進了帳篷,劉民有在門口聽到曹文詔大聲道:「陳將軍都知道了,咱兩弄那方略可以燒了,某也不說啥了,諸位上官想如何打就如何打,老子以後再不說一個字。」
只聽陳新道:「曹將軍勿要如此,各位大人所思,自與我等行伍之人不同,但必定是著眼更多,思慮更全,你我二人盡心做好本分便是,曹將軍和左都司合作數次,這次定然還是全軍前鋒,還請加倍保重……」
劉民有輕輕嘆道:「累不累啊。」
第三十九章 四城之戰(五)
五月三日,一隊文登營夜不收在灤州西面城牆外巡視,不斷對城牆上的建奴挑釁。
陳新在薊州接到兵部軍令後,跟著薊州勤王軍主力出發,馬世龍以曹文詔和左良玉為先鋒,經玉田豐潤前往灤州。這兩人二月已經多次配合,早不懼怕與建奴騎兵野戰,過榛子鎮後與建奴哨騎交鋒數次,將建奴的偵察線連續往後壓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