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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瑋半睜開被打腫的眼睛,看到關小妹怒氣沖沖的叉腰站在面前,一副興兵討伐的模樣,心中怒火又起來,自己演韃子被觀眾罵就罷了,那徐平傑分明在台上罵自己是戲韃子,關小妹離得那麼近,必定是聽到的。
唐瑋馬上停下哭聲,腦袋一扭大聲道:「他摸你頭髮,俺幫你出氣。」
關小妹臉一紅,隨即便罵道:「俺的事要你來管。」
唐瑋心中更怒,站起來吼道:「俺打他也是俺自己的事,要你來管。」
一群女兵聽了,都過來圍著唐瑋亂打,唐瑋背靠著牆,無處可逃下只得又蹲下去,用手護住腦袋,這些女子平日在家都幹過活的,手上力氣不小,唐瑋被打得哇哇哭叫,旁邊兩個韃子兄弟趕緊遠遠躲開,免得又被誤傷。
「住手,哎……」隊長過來勸解,那些女子毫不理會,連他也差點被踢到,只急得在外面直搓手。
「劉大人來了。」「莫大人也來了。」屯戶們亂紛紛的閃開一條道路。聽到動靜的屯長和教官都趕緊過來,正好看到劉民有和莫懷文帶著幾個衛士匆匆趕到。
那文藝隊長認識劉民有,眼看領導來了,這裡還在亂打,那會怎麼看待自己,一時憤起勇氣,兩把拉開兩個女子,衝進去救出了唐瑋。
劉民有剛才正在檢查屯堡的防火設施,也就是一些大水缸,其中有兩口的水被屯戶占用了,正滿意的時候,有衛士說小廣場那邊出事了,他連忙趕來了此處。
隊長簡單跟劉民有說了情況,但沒有說唐瑋故意打徐平傑的事情,劉民有聽完也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讓隊長帶著自己去安撫傷者。
他來到唐瑋面前,隊長連忙道:「大人,這就是被打的隊員,叫做唐瑋,從鰲山衛來的。」
劉民有埋頭看看蹲在地上的唐瑋,胖子頭上又多了幾個包,兩隻小眼睛腫起來之後,幾乎看不到眼珠,一張臉上滿是花里胡哨的血淚,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唐隊員,這個。」劉民有心中覺得有些不忍,這胖墩只是演個戲,就被打成這樣,「這次是意外情形,那些屯戶並非是刻意要打你,他們只是痛恨韃子,他們氣得來打你,說明你演得很好。」
唐瑋一把抓住劉民有的褲腿,放聲大哭道:「大人救命啊,俺不演韃子了,俺想回家,俺家就俺一個,還沒成親呢,萬一被打死了,俺娘得哭死啊。求大人放小人一條生路。」
那隊長看唐瑋實在不像話,趕緊在他頭上一拍,正好打在一個上,唐瑋啊呀一聲鬆開了劉民有,又在地上連連磕頭,不過沒有把額頭磕到地上。
「只有一個?」劉民有遲疑了一下,屯戶中徵兵都是優先征那些家中兩個丁口以上的,唐瑋這個工作看起來算是高危行業,沒準哪天被打死也是可能的。
他轉頭對著隊長道:「以後演出之前能否先給屯戶講一下,就說只是表演。」
那隊長焦頭爛額的道:「黃總訓導官都說過了,不能先講只是表演,就是要讓大夥發火,他說有怒氣才有痛恨。屬下,不敢不聽黃大人的。」
劉民有看看跪著的唐瑋,這事他確實也管不了,文藝隊是歸屬宣教局的,只好勸道:「唐隊員,那你以後上台小心些便是,你看你這次的傷基本都在頭上,自己戴一頂頭盔,多少能頂些事。」
唐瑋一心要走,還是哭道:「求大人救命,小人如今根本不敢上台了,看著戲台就發抖,小人演不好的,以後俺老家的人要是知道俺演韃子,咱一家哪還有臉在。」
那隊長不願唐瑋跑了,湊過來道:「劉大人,咱們屯戶裡面,確實沒幾個胖的,這個走了怕是找不到合適的。」
劉民有搖搖頭,想了片刻終於道:「若是如此,那我去找陳將軍說一下,看看能否把你退回,但軍中自有規矩,此事不一定能成。」
「真的?」唐瑋沒想到真的能說動劉民有,一時呆住了。
莫懷文在一旁道:「劉先生說過的話還能有假不成,不過你若是退回去,以後分地和屯堡內經商都是沒有資格了。」
唐瑋聽了埋下頭偷眼看看關小妹,只見她正和另外兩個女兵在一邊打水,準備給徐平傑洗洗臉,唐瑋的腫眼睛盯著關小妹窈窕的背影看了片刻,抬起頭對劉民有道:「大人,俺家窮,還等著分地,俺想好了,俺要留下,讓大夥都恨韃子。」
劉民有笑著點頭道:「甚好,隊長說眼下胖子少了,等過兩年大夥日子好過了,胖子自然就會多起來,到時候你就可換去做些其他的事情,到時可再來找我。」
唐瑋連忙抓住道:「大人金口玉言,小人記得了。」
劉民有呆了一呆,覺得沒有什麼問題,便點了點頭。
……
處理完了這裡的事情,劉民有接著檢查屯堡事務,包括八月九月的農忙準備。這個屯堡占地晚,但地都是熟地,種了春小麥和綠豆等,還有少量的棉花。
劉民有到屯堡的牛棚和倉庫去看了一遍,各項物資都準備妥當了,表揚了那個屯長几句,屯長這個職位管的事情多,上頭婆婆也多,有啥事情最終都是發文到這一級,屯長再交代給下面的總甲,他們就是登州鎮的神經末梢。
每個屯基本是十個總甲,這些總甲除了管本處的五十戶人,還要在屯堡中兼任些公共雜務,比如學堂、庫管、公家商鋪、修路勞役等等,他們每月有五錢銀子的工資,雖然不太高,但他們家中都有地,加起來還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