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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運河上的運送是如何?」
「初始階段都不由咱們管,南貨自有人運來,若是客商來買,便由他們自行負責運送。」
丁丁聽了,低頭想了一陣,對周來福問道:「如此倒可,不過我久在此處,有些船東也識得,若他們有難處,小人也可幫他們聯絡。」
周來福對丁丁還不太了解,正好順著這話問道:「自然更好,丁兄有這些路子,在此處原本可是做的牙行?」
丁丁點頭道:「正是。」他說著拿出一個帖子給周來福看,周來福看後遞給陳新。
陳新翻了一下笑道:「原來丁兄是拿了牙貼的。」
劉民有在天津時多半是直接銷售,運河上的生意都是鄧柯山在跑,對這些運河牙行不算太了解,接過看了問道:「請教一下丁兄,揚州售賣是否都要通過牙行?」
丁丁拱手道:「不敢當請教二字,按揚州府此處的行規,凡魚鹽豆谷,車船騾馬,非經紀關說則不得起行,此外各行購銷,繳納商稅,也皆是由牙行申報。」
陳新微微動容,這牙行豈非成了稅務局的協管,問道:「不瞞丁兄,我等生意原本在北邊,有人照拂,無人敢來說商稅一事,但揚州此處初創,便請丁兄細細說說牙行之事。」
「陳公子下問,小人自然言無不盡,牙行分官牙和私牙,官牙亦有貼,多是些官吏的親眷之流,小人這般的便是私牙,揚州、儀真、瓜州皆是上千之多,牙貼每年一換,交貼銀五錢。」
丁丁繼續道:「牙行最多的事,便是幫著客商買進賣出,從中收些佣金,還有便是按貨品核算商稅,報與上官照查,但現今多隱瞞不報,稅銀由牙行與客商協商分潤。」
陳新在大明是從來沒交過稅的人,他一到威海便有背景,楊雲濃連田賦都收不到,別說商稅了,後來周洪謨設卡收過,但是基本屬於收買路錢的類型。他一直想以後在轄區徵收工商稅銀,此時聽到丁丁說及,不由問道:「光憑牙行就能吃下?」
丁丁恭敬的道:「自然不行,牙行的銀子要與府縣各官分潤,多半是入了這些大人的口袋,一些大的牙行年入巨萬,小人這樣的,一年也要交上數十兩,有些月份交少了,上官便不喜,揚言明年的牙貼不發,所以有時沒有生意,也得自己貼銀子交上。這些是私下的,明面上每年還需交牙稅。」
陳新笑道:「聽起來也不算少嘛。」
宋聞賢插話道:「正好我上次在京師聽過此事,北通州一年的牙稅有四千餘兩,若是如此算來,天下這許多州縣,一年的牙稅至少有五六十萬兩。」
丁丁道:「定然有的。」
劉民有驚奇道:「這是田賦之外的,為何朝廷老是拖欠咱……老是沒銀子?」
「劉公子不知,這些牙稅都是留存,不在起運之中。」
陳新拍拍手,對劉民有低聲道:「就是地稅。」劉民有點點頭,這大明的商稅並非沒收,聽這個丁丁這樣說來,至少在運河沿線收得還不少,只不過都通過這些牙行進了各位大人的腰包,其他地方的陸路運輸稅卡更多,該收不該收的都要去設卡,就如周洪謨在文登時候乾的,所以地方上能搞商業的都是些縉紳和官員,普通的人只能做做擔郎和零售,不然路上這些卡子就能讓他破產。
運河上一年南來北往商船無數,既然有商稅的大旗,下面就有可運作的空間,難怪周洪謨拼了老命也要去爭臨清參將,估計好處也是不少的。
周來福聽了,覺得用本地人這招不錯,否則光是這個牙行便難以應付,他想起昨日船東說去鈔關交稅,又問道:「那鈔關稅又是如何繳納?」
宋聞賢代答道:「鈔關並非商稅,鈔關稅都是要交京師的,卻不是有多少收多少,每年戶部先下一個定額,分到七個鈔關,若是年底沒收齊,便考績不合格,萬曆年間或二十萬,或四十萬不定,現今已經是定在四十萬上下,至於每船詳細如何查收我卻不知了。」
丁丁補充道:「先生說的是,那是鈔關稅船東交的,也不是按貨給銀,皆因船上難以騰挪,無法查驗貨品多少和價值,是以不稅其貨,皆以船料收鈔關銀,按漕船梁頭廣窄為準,以每五尺計銀一次,多者不算。」
陳新點點頭,經這丁丁一說,他對運河生態有了更清晰的了解,運河商稅大多進了官吏和牙行腰包,客商也有好處,因為他自己也能少交些,唯一吃虧的就是朝廷,但朝廷似乎從來沒把吃了虧的覺悟。
陳新對丁丁道:「丁兄說得清楚,方才周掌柜已經把咱們的生意說了,不知丁兄是否拿定主意?」
丁丁忙道:「多謝陳公子看得起小人,若有商鋪,又有商路,自然比小人這般做個不入流的牙行要好,小人願到公子手下效力。」
陳新笑道:「如此甚好,你的月錢和獎金你和周掌柜談,以後你自己的牙貼銀和牙稅,都由鋪中出,你便安心給我做事,揚州此地通衢大鎮,你把這裡做好了,以後本官還有大用。」
明確了丁丁要投靠後,陳新便自稱本官,算是告訴丁丁自己的背景,丁丁一聽趕緊下跪道:「小人一定為東家認真做事。」
陳新對周來福道:「你和丁掌柜今日下午就在附近找門市,要儘快定下來,我最多給你一日時間,咱們還要去臨清,咱們店中的章程,你也要與丁掌柜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