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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人一聽是家奴,也都嗡嗡的議論起來,劉民有趕緊叫過這個甲的甲長,那個甲長是個青州人,有些膽小的道:「大人,他們已經抓了一個走了,這個跑得快,他們追了一陣才抓到。」
劉民有有些惱怒的瞪了這個甲長兩眼,手下被抓走了,他就只知道在一邊看熱鬧,不過此時他沒功夫處理這個甲長,劉民有轉頭看看那個家奴,那人也正看著他,一臉的哀求之色。
劉民有拍拍那人肩膀,轉頭對那個黃功成道:「你說他是你家奴,有何憑證。」
黃功成一愣,今日是他管家在這邊看到了這人,跑來通知他抓人,他出來得急,忘了帶賣契出來,咳嗽一聲道:「賣契豈能呆在身邊,但這是實情,今日我定然要帶他走。」
劉民有搖搖頭道:「無憑無據,那我便不能讓你帶他走。」
黃功成冷笑道:「別以為你文登營殺了幾個韃子,就敢橫行鄉里,這家奴當年是自行投靠於我,有百戶為證,我養他這許多年,豈能讓他說走就走。」
那個被打的家奴見劉民有為他做主,也有了膽量,他怒罵道:「你養著俺這許多年?我們每日干不完的活,飯都吃不飽,俺媳婦也被你家霸占去,女兒也被你賣了,你還待怎地。」
周圍的人聽了,嗡嗡聲更大,他們大多都是被逼得背井離鄉的人,對於苦難有種共同的認知,開始有人出言指責那個縉紳,慢慢的變成叫罵聲,群情洶湧。
黃功成狠狠的看了一圈,口中兀自大罵道:「一群泥腿子還要造反不成,我有賣契在手,走到哪裡都有理,今日你要不交,我定然要到文登縣告狀,就算文登縣怕你文登營,上面還有寧海州,還有登萊道,還有山東按察司,光天化日之下,豈容你等武夫囂張。」
他這一番官衙名字說出來,倒把那些流民鎮住一些,這些人對官府服從久了,大人們高高在上,那種權威感畢竟存在。
劉民有最近正是煩心事一大堆,聽了毫不客氣道:「且不說你沒有賣契,就是有賣契,我也不能讓你帶他走,虧你還是讀過聖賢書的人,奪人妻子,賣人兒女,書都讀到狗肚子裡面去了。」
黃功成氣得七竅生煙,手一指劉民有,趕上幾步就要來動手。還沒走到跟前,傻和尚就擋在前面,黃功成迅速計算出了武力值,停下喘著氣道:「你們給我等著。」
說完他掉頭就走,周圍的流民發出一陣起鬨聲,有人大聲叫著滾。
劉民有見他們走了,轉頭對徐元華道:「不用怕他,這人的目的怕是跟夾帶糧食有關,把這家奴調回文登營去,還有那個甲長撤了,以後的甲長都要選有膽子的。」
第三十二章 後金紅夷炮
瀋陽城北,這裡有一大片的窩棚區,雖然是冬季,卻感覺不到冷清,裡面傳出密集的敲打聲,窩棚區上空漂浮著煙霧,在外圍都能感覺到騰騰熱氣。這裡是後金的鐵匠聚集區,他們的職責就是給後金軍隊提供精良的兵甲,而後金回饋給他們的,是剛好能保命的糧食。
後金汗的織金龍旗在窩棚區外面的官道上行進,沿途的滿漢蒙各族人等都跪在路邊,頭低低的爬下。皇太極沒有過多的儀仗,他高踞馬上,淡淡的看著周圍的情形。今年對他來說是個好年頭,入口之戰因為他的堅持,得以順利進行,各旗收入豐厚,除了大量的金銀和布帛之外,他還從關內擄掠了數萬百姓,這些人堅持走到遼東的,都是壯男壯女,極大彌補了後金的人力缺口。
這次勝利使得他的權威大大增加,阿敏則因為四城之戰的拙劣表現,被皇太極以議政大會的名義革去爵號,而且圈禁起來,已經完全失勢,鑲藍旗由聽話的濟爾哈朗接任。而代善和莽古爾泰在喀喇沁時候臨時反對入口,本意是想削弱皇太極的威望,現在卻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兩人的影響力減弱了很多,原來那種跋扈甚至挑釁的行為已經收斂。
唯一讓他不如意的,便是固安城下和四城之戰的失敗,後金軍及僕從軍戰損人數達到兩千三百多,加上路途上疾病等死去的,損失兩千六百餘人,其中的真滿洲戰兵一千二百多人,其他都是蒙古左右翼和外藩蒙古,根據敗兵反饋的消息,四城之戰中打得最起勁的明軍就是那支文登營,表明這支明軍的固安之勝並非一時幸運,讓他對這支部隊留上了心,並迅速命令李永芳向文登營增加細作打探。
相對於損失,他更不滿意的是,部分外藩蒙古在四城之戰中損失慘重,這些牧民被打破了膽,回到部落後大肆宣揚明軍的火炮之威,直把紅夷炮吹成雷神之威,這直接影響了他建立穩固宗主權的戰略目標。加上兩次進攻遼西的失敗,使得他對紅夷炮有一種極為渴求的心態,急於獲得這種利器,以制衡明軍。
他思考之間,隊列已經走入窩棚區中的一道高牆,連進了兩道大門後,在一個空曠的壩子中停了下來,那裡已經跪滿了人,旁邊赫然便是一門紅夷炮。
一旁的岳托要上來幫他拉馬,皇太極不待他過來,自己嫻熟的下來。
「奴才叩見大汗!」跪著的工匠齊聲喊道。
皇太極微微點頭,濟爾哈朗大聲道:「丁啟明起來說話。」
跪在前排的一個男子忙磕個頭,然後站了起來,低眉順眼帶著媚笑,眼睛的看著地上。他便是丁啟明,原來是兵部侍郎劉之綸的標兵副將,在去年的入口之戰中,他跟隨劉之綸出兵,受命攻打羅文裕,兵敗被俘,因為不是主動來投,皇太極給他降了一級,五月封他為游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