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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主要工作就是老蔡與陳新交接庫房,老蔡拿了貨冊,打開一間西廂房,裡面放的全是倭刀和摺扇,平日打掃和擦拭是盧友和蔡申舉在做。老蔡對陳新道:「我們的倭刀長短都有,倭人叫什麼野太刀、小太刀、打刀,我們就只寫長刀、中刀、短刀,你記帳時要記住區分,否則就亂了。」
陳新拿出銀清冊看了看,寫長倭刀的售價從七兩到三十兩都有,不由問老蔡道:「銀清冊上長倭刀也有幾種價,又是如何分的呢?」
「長中短也要分三品,倭人的刀種類多得很,我也搞不清,反正上品倭刀的刀身上都有銘文,你來看看。」老蔡抽出一把倭刀,寒光四射,帶血槽的雪亮刀身上果然有兩行銘文,在近格處。
老蔡還刀進鞘,又對陳新說:「有銘文的一般是上品,另外一些沒銘文的,東家試過覺得好的話,也歸為上品,刀柄上捆個紅布條。中品則捆個青布條。」
陳新一看刀架,果然有很多捆青紅布條的。
老蔡又一一給陳新看了中刀和短刀,說起倭刀的顧客,一般都是些武官、富家子和打行,還有一些京師和邊鎮的客商來批發。老蔡把倭刀吹得神乎其技,連說官軍該多買些,打韃子不在話下。
陳新口中贊同,心中卻不大在意,明軍的問題遠不是武器,但即便以武器來說,這倭刀太貴,性價比又差,雖看著漂亮又霸氣,但刀身就三四厘米寬,又長又薄,拿來街頭砍人可以,真要上戰場,遇到長矛、大刀、狼牙棒這樣的重兵,不死才怪,那天代正剛用鐵棒一棒砸斷青手的太刀就是明證。所以在陳新看來,倭刀最好的用途就是給鬼子剖腹。
老蔡帶著陳新按冊子點完倭刀,又開始點摺扇,摺扇最先就是由日本傳入,先是青樓女子用的,後來因用著方便,普及開來,庫房中的倭扇上畫著些山水花木禽鳥,好點的有描金粉塗銀泥,就如薊州那胖子用的,蘇州和南直隸等地制扇作坊很多,還曾有何得之、小官這樣的制扇大家,一扇可值二三兩銀,工藝不比小日本差,所以倭扇最多是有點異國風情,雖說銷售還可以,但不算利潤高的貨物,當下也是分類清點了。
兩樣點完,老蔡有點累,兩人又回到門市上,把門市中擺放的倭刀倭扇一一點過才坐下休息,此時也還早,街上零零落落幾個行人,店中生意都還沒開張,陳新給老蔡泡上杯茶,自己也端上一杯,看著這生意情況,比陳新原來上班還要輕鬆。
幾人正聊著,蔡申舉突然看著門口低聲道:「別進來,別進來。」
陳新背對門坐著,聽了回頭一看,竟然是那沈樓的娘子,還是穿的那天那一身衣裳,髮髻收拾了一下,神情憔悴,她當然沒聽到蔡申舉說話,怯怯的走到門口,看看招牌,猶豫了一下後,邁步走了進來。
蔡申舉和盧友都是懊惱的「哎!」一聲,然後蔡申舉無精打采的迎過去,問道:「沈家娘子可是要買俵物?」
沈娘子小心的看蔡申舉一眼,「是,我,我想買點鮑魚給我家相公將養。」
蔡申舉看都不看她,頭扭在一邊回道:「這邊的干鮑每兩價銀三錢五分,那邊大一些的每兩價銀五錢五分。」
「啊,這麼貴,那我再看看,看看。」
沈娘子臉紅著,尷尬的站在鮑魚貨欄邊。蔡申舉在旁邊翻著白眼,他一開始就知道這沈娘子買不起,純屬浪費精力。現在的日本俵物是真的奢侈品,比廣東福建產的要好,每年從日本運來的數量不多,東元俵物店的海鮮大部分要發往京師等地,留小部分在鋪面,不是一般人消費得起。
老蔡在櫃檯後輕輕哼一聲,陳新看他們樣子,似乎十分討厭這沈娘子,正要問老蔡原因,那老蔡先開口了,低聲對陳新道:「剛開門就進來一個女子,晦氣得很,況且她家男人還是個小利(註:小偷)之徒。你也要記著,如果開門第一個進來的是女子,等她走了後要燒草熏屋,草灰還要掃到門外去,如果是孕婦就更晦氣,最好在門外就擋著,這樣才能不得罪財神,你可一定要記住。」
陳新才想起老蔡和這沈娘子都在立業坊住,難怪知道沈樓的事。不過要是按老蔡這理論,後世的母嬰店賺個屁錢。
「這樣啊,那如果進來的是清軍廳同知大人的夫人,又當如何?」
「那又不同,同知夫人是沾了官氣的,又豈是這種市井婦人可比。」
陳新肅然抱拳:「原來如此,晚輩受教了。」
第十五章 街坊
幾人搬來井東坊的第十天下午。院子裡面人聲嘈雜,空氣中飄著煤燃燒後的氣味,今天是他們宴請街坊的時候。
「這邊這邊,把桌子擺過去點,別擋著門,狗子你再到江旺家借幾個凳子。帶喜,你一會先把碗筷疊好放那邊。」
「知道了。」
劉民有流著汗,指揮幾個跟班,在門口擺好了兩張大桌子,周來福家老婆在灶台邊幫忙燒火,家庭婦女顯然更知道如何最大限度利用煤的熱量,一個從廚役市請來的廚子忙著切肉煮菜,盧驢子在給他打下手,二屯就在旁邊看著,陳新上班當天,代正剛和盧驢子就把二屯送過來了,其他幾人的刀傷差不多好了,但傷口還包紮著,代正剛擔心其他街坊看了會多心,就只送了二屯來,盧驢子留下照顧,他自己還和其他人留在窩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