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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剛才所說的,實際也是安慰自己,陳新到底要做什麼,崇禎心裡也說不清楚。現在將領公然抗令的事情越來越多,除了遼鎮和登州鎮這兩個大戶之外,九邊時常有兵變發生,追剿流寇的各部也是常有抗命之事,皇帝沒有力量拿來對付他們。
看起來陳新和祖大壽幹的事情差不多,除了登州鎮更能打之外,崇禎總又覺得頗為不同,給他最大不安的,就是林縣和武昌的那兩支登州人馬。祖大壽雖然盤踞錦州,但並沒有任何擴張的欲望,登州鎮卻利用剿流寇的機會占據了兩個要點。
林縣在北直隸、山西、河南交界的地方,雖看著不顯眼,但這裡一旦擴張起來,就能控制中原往京師的道路,也可以和青州的登州兵一起夾擊運河,武昌就更重要,那個祝代春去了就住下來,陳奇瑜和洪承疇的命令都不理會,還和湖北當地官軍衝突了幾次,都是大獲全勝。
似乎幾年之間,天下就到處是大明的敵人,流寇、建奴、察哈爾、登州鎮、遼鎮、東江、各地軍頭,無一不是勢大難制,崇禎手上沒有任何手段去有效應付,反倒是這些勢力自身在互相牽制,最典型的就是遼東周邊的幾股勢力,處在一種暫時的平衡之中,陳新現在發出檄文,是否是要打破這個僵局。
登州軍隊有調動,但還有多少留在登萊卻不清楚,況且登萊還有數不清的預備兵,聽東廠報告的情況,登州兵都是從這些預備兵裡面招募來的,招來短訓就可以打仗,似乎比九邊都還要厲害。
崇禎在腦中盤算著北直隸周邊的軍隊,遼鎮出了些兵馬去打流寇,多的兵不會出了,山海關要防備遼鎮和喀喇沁,也是不能動的,真定、保定、昌平、通州、薊鎮各處都有抽調人馬剿流寇,剩下人數最多的便是真定府新建的一個游兵營,是用來戒備林縣那支登州兵的,崇禎也清楚這些營頭的戰力,恐怕三個營也打不過登州一個營,而且最近京師和運河糧荒,各地軍官貪墨本色然後私下售賣,各營逃跑和小規模兵亂不斷,根本沒有遠征登萊的能力。
屋中一時沉寂下來,此時門口一個小宦官過來,王承恩過去取了一個封口的信封,看上面用火漆封著,蓋著御賜東緝事廠密封的印章。
王承恩托著信封回來,當著崇禎的面拆開信口,直接送到崇禎的面前。
崇禎接過看完之後臉色難看,好半響才抬眼對王承恩道:「林縣的登州兵,沒有兵部扎付,擅自起行往臨清去了,真定總兵竟無一字上報,還是東廠在臨清的人查到。」
王承恩低聲道:「或許這些兵馬是回登州了,陳新是不是……是不是只想當個遼東王。」
崇禎搖搖頭,林縣那裡有一支登州的騎兵,在兵部連營號都沒有,兵部自然不可能給扎付調動,現在去臨清應該回登州,然後要去遼東打仗,卻不見得是陳新不要林縣那個地方。
「林縣……」崇禎眼神變幻,好半響後低聲道:「陳新到底是啥意思,也很好試出來。」
王承恩微微降下身子,等待皇帝的下文。
崇禎卻沒有繼續說林縣的事情,他長長嘆口氣對王承恩道:「你繼續把那檄文念完吧。」
……
「……今檄傳天下,關山處處,草莽俱敵寇之野塋;鼓動九邊,江海濤濤,尺浪亦中國之長城。東起滄海,西至榆關,凡爾軍民將吏、士農商賈,見此檄如聞吾之軍令,殺韃官、燒韃倉、刺韃情、絕韃交。王師艨艟巨艘不日東指,汝作怒潮,軍民一心,席捲東奴。吾之十萬虎賁為汝前鋒後盾,汝其無畏,一乃心力。
爾其儆聽吾命,其克有勛。倘有一意孤行,陰持逆命者,吾必加以顯戮,用彰大漢同仇之義,爾其慎之勿犯……」錦州遼東前鋒總兵府,一名參隨抑揚頓挫的讀著軍報。
「停下,停下。」祖大壽打著手勢。
那參隨隨即住口,祖大壽笑道:「陳新好大的口氣,真是把自己當朝廷一般,發個檄文就要榆關軍民商賈幫他殺韃子。」
身邊的祖大樂湊過來道:「大帥,陳新此時扔個檄文出來,到底有啥用處?」
祖大壽哼哼兩聲道:「他要把收復遼東的功勞歸到他自己名下,現在先發個檄文造勢,通篇沒有一字提到朝廷和皇上,都是他登州鎮要如何如何,這些伎倆騙不過本官。不過對那百姓確實管用的,聽說這軍報一路發到江南各地,有登州商船的地方就有這東西,還是不要銀子的,你看看這背面……」
祖大壽翻過報紙,「連神怪的也有,還有不少荒野淫樂之類,各處說評書的人最喜歡這東西,流傳甚廣啊。」
滿面虬髯的祖大樂呆呆問道:「那又有啥用?」
祖大壽瞥了他一眼,搖搖頭道:「這就是咱們不如那陳新的地方,老子也是最近才想明白,這玩意比文人的口管用。收復遼東是多大的功績,他登州鎮自己全得了,這名聲出去之後,日後陳新真要干謀逆的事情,似乎會容易得多。另外一點,建奴都不是他登州鎮的對手,日後天下間那支兵馬敢和登州對著幹。」
站著的那名參隨恭敬的道:「祖帥高見,此乃上兵伐謀,陳新這人是個造勢的高手,看他每次打仗,都要在戰場外撈不少的好處。此次要收復遼東,自然也不會靜悄悄的,一旦人人都認為登州鎮天下無敵,那日後傳檄而定並非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