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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托如今對登州的優勢認識更加清晰,那就是登州全部是職業兵,他們的所有事情就是打仗,不像後金這樣,甲兵平時還需要種地服勞役。按體制來說,遼西的關寧軍也是拿軍餉的職業兵,但他們的體制已經腐朽,組織度和軍法還比不過後金,但登州都在後金之上。
皇太極皺眉想了良久,在殿中的還有幾個文館的人,分別是鮑承先、高鴻中和范文程,他們大多在各部兼了些差事,這三人都算是皇太極看重的人了,每人分別有七十到三百的人口,屬於奴隸主級別的。
鮑承先聽完後對皇太極道:「大汗,按照登州鎮往年在遼南的打法,奴才發現他們最喜在春耕與秋收出來攻略,拖累我大金的農耕,今年則從五月到現在都沒有停止,他們的騎兵同樣損失不小,但九月秋收時候,他們怕是還要大舉來襲。」
高鴻中也出列附議道:「范承政所說有理,今年遼西糧價大漲,遼東斗糧三兩,陳新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他還會來繼續攻打,蓋州過後一馬平川,若是蓋州守不住,則登州哨騎分散而來,也難以盡數防得住,若是海州附近糧田被燒,那這收成更見緊迫。還需調遣馬甲嚴防蓋州至耀州堡一線。」
岳托看著地面冷冷道:「登州在遼南的騎兵與龍騎兵已近三千數,另有一部步卒與東江鎮進至岫巖一帶,北面寬甸等地多次遭東江鎮破襲。若是登州九月來襲,必然與東江一道,此時鳳凰城、鎮江勢必難守,遠非防守蓋州一地而已,岫巖、鳳凰城、寬甸等地皆為大山,道路皆沿河穿山而走,這樣的地方,登州步兵戰力之強已不待言。不知幾位又打算調遣多少人馬防守,這幾處地方今年很多糧田被毀,兵馬調動多了,便需數倍阿哈運送給養,徒耗糧食,到時還是落入陳新算中。」
皇太極看著岳托道:「岳托貝勒的意思是放棄這幾處?」
岳托思索了一會,他不願說這種話,免得落下把柄,但他心中還是擔憂著整個後金,最後還是點頭道:「這幾處若是要守,便需大量錢糧,其間又大山阻隔,登州兵以船運兵而來,其行軍迅速,我守軍必定疲於奔命,奴才認為最好放棄鳳凰城和寬甸等地,中路退回連山關,東路退至雲陽堡,盡全力防禦蓋州,防止登州騎兵進入海州等地破壞。甚或向復州發動一次攻擊,逼迫登州鎮放棄復州,如此能保今年秋冬登州騎兵無法攻打蓋州拖累我大軍。」
皇太極一邊聽一邊點頭,岳托心中微微穩定,皇太極還是表現出了雄主的姿態,並不因福晉一事而針對岳托所有意見。
皇太極緩緩開口道:「鳳凰城也非沒有放棄過,老汗時也是得失過,不過此乃天賜之地,要放棄也非小事,這事還需代善大貝勒同意。」
一直沒說話的范文程突然跪下道:「奴才有一言不得不說,我大金上下既尊主子為大金汗,便一體視大汗為主,多年來四大貝勒共坐,以致軍令政令出於多門,而有四城、身彌島、復州等敗,此乃汗令不行之故,奴才請大汗南面獨坐,乾綱獨斷!」
其他兩名漢臣也同時跪下,皇太極靜靜負手而立,岳托眼睛微微眯起,盯著地板一言不發。
第二百一十三章 陰險
瀋陽夜幕初降,各處響起梆子聲,城東大街上燈籠搖動,一隊白甲兵簇擁著岳托來到一處大宅前停下。
「主子,到了。」旁邊的戈什哈低聲道。
岳托這才從沉思中醒來,轉頭看了一下府門,點點頭跳下馬,守門的正紅旗戈什哈迎了岳托進去,另外還有一人去通報代善。
走過重重院落後,岳托來到代善居住的院落,院子裡面擺著弓箭兵器,馬匹就也那麼栓在裡面,代善沒有搞什麼書房,就在一個帶炕的屋中見了岳托。
代善平日話不多,一邊喝著走私來的燒酒,一邊嚼著黃豆。岳托在炕邊坐了片刻才開口道:「阿瑪,這個大貝勒的位置,你還是不要坐了。」
代善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繼續喝著酒,岳托有些出神的看著牆上掛著的燈籠道:「濟爾哈朗午前來找我,言語間暗示大汗南面獨坐之事,他的態度不言自明。兩黃旗家上兩藍旗,如今八旗有四旗是站在大汗一邊,多爾袞去年旅順之戰後,被降為多羅貝勒,多鐸是個沒主意的,阿濟格甚或站在大汗一邊……」
代善突然出聲道:「你在哪一邊的?」
岳托愣了一下道:「我,我……」
代善把手中剩下的黃豆丟回桌面的小碗中,抬起頭來嘆氣道:「早跟你說過,不要被老八那些歪理蒙蔽,你非要說他雄才大略,眼見都是些蠅頭小利。你阿瑪我是多年前便知其為人,當年阿巴亥的事情,原本只是送一點吃的,老子覺得不好掃人情面便收了,他非要找人生拉活扯說是老子跟阿巴亥有事,末了老汗對我頗多不滿,生生把大金汗讓他得了去。原本四大貝勒共坐,他一時也奈何不得咱們。可是你、碩托和薩哈廉都被他迷惑,給你們個議政大臣的位置,便以為自己跟主旗貝勒平起平坐了,殊不知八王議政才是根本,最後弄成個議政大會,這便是三四十人,擺明的以小制大,你等還以為制的是我們三個大貝勒,豈知最後制到你們自己頭上。」
岳托低著頭不說話,代善繼續道:「當年搞六部的時候,你就只說六部如何好,全不知老八的私心。如今阿敏和莽古爾泰都死了,正藍旗的下場大家都看在眼中,多爾袞和多鐸從來便是牆頭草,任何時候都是指望不上的,除了滿洲這四旗,蒙古左右翼、烏真超哈、天佑軍、外藩蒙古皆聽老八的,不讓也是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