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5頁
祖大樂呼的站起來,「大帥,那咱們咋辦?」
祖大壽緩緩道:「吳襄還在登州談著,本官的想法原本是等等看,如今這陳新似乎真要和建奴見真章,老子又覺著不能幹看著,到時兩頭不落好。」
「那……」
「你挑些兵馬,過幾日去三岔河走一趟,幫那陳新敲敲邊鼓,即便不勝也不能敗了,這樣以後吳襄在登州也好談一些。」
「好!」祖大樂立即就往大門走去。
祖大壽招呼道:「不急於今日,咱們把陳新這勞什子東西聽完。」
……
「……東虜貧民士庶,牛錄章京以下,有畏威懷德者,棄兵可以免死,提牛錄以上奴官首級來降者,保其身家財物,另賜田地官職,倘不知天命,一意跳梁,吾十萬鋒鏑正專為汝輩而設,引頸一試可也。
神州光武,奄有百代,英雄踵繼,是成汗青。今日之英雄者,登州鎮萬千將士是也……」
「可笑!」皇太極怒喝一聲,一把將那張軍報扔向大殿。
豪格和薩哈廉站在下首,兩人低頭肅立。輕飄飄的軍報發出輕微的嘩嘩聲,在空中轉了兩個圈,緩緩跌落在地上。
自從六月底以來,後金軍已經陸續收到一些模糊的消息,說登州鎮正在調動大軍,遼海之上舟船雲集,可能會有一次大的進攻,或者就是登州鎮要在遼南持續攻擊。
豪格低聲道:「汗阿瑪,那陳新痴人囈語,阿瑪不必與此人計較。」
薩哈廉站出一步小心的道,「大汗息怒,既然那陳新誇下海口,我大金便在戰陣上回擊他,自登州鎮上了遼南,我大金無一日安生,但多年來陳新都是糾纏,每每作戰皆是數千人上下,從未與我大軍合戰。我大金軍最擅大戰,此次定讓那陳新有來無回。」
皇太極看向薩哈廉,「他既下了戰書,朕求之不得,此戰必須傾盡全力,大金的每一分力量都要用在這裡,無論人口還是糧食,只要打敗登州鎮,朕日後加倍還給各旗。薩哈廉!」
「奴才在!」
「登州鎮乃天下雄兵,非輕易可擊敗。咱們兵馬變不出多的,糧草卻不可缺了,今年明國又是糧價高企,邊口各處尚無糧可賣,此時要買糧也是來不及了,只得從各旗中加收,你是戶部尚書,拿出方略來,無論如何要湊足糧草,保證我大軍與登州決戰。」
「奴才遵旨!」
皇太極從座位上站起來,目光堅定的看著兩人,「老汗十三副鎧甲起兵,嘔心瀝血始有今日之大金,千難萬險皆過來了,乃蒼天眷顧爾,此次亦定然如此,就讓朕和那陳新一決勝負!」
第四十五章 塵土
「嘭」
小院的柴扉猛烈震動著撞在土牆上,抖落滿地的枯枝。
張忠旗的身影匆忙出現在正屋門口,只見牛錄章京正領著幾個白甲兵從大門進來。
「主子安好!」
張忠旗跪下行禮,真夷之間以前不興跪禮,互相見面行抱見禮,但張忠旗自認沒有這個資格,見到主子都是按包衣一樣跪著。
牛錄章京還是那個鑲黃旗來的賴達庫,他看也不看張忠旗,對後面一揮手,管著這幾十戶人的車爾格帶著兩個白甲直接進屋,其中一個是塔克潭,他路過張忠旗的時候稍稍停頓了一下,幾人翻開屋裡的糧櫃,一看裡面是空的,幾人又往裡屋闖去。
張忠旗家裡的糧藏在床下,平日是怕人來偷,今年遼東缺糧更甚去年,村中餓死的包衣已不知有多少,偷盜殺人都時有發生,所以張忠旗睡覺時就把糧食放在床上抱著,手上還要握著刀子,總算過了半年沒有被盜,沒想到卻遇到了明搶的。
張忠旗用膝蓋移動到賴達庫身邊磕頭,「主子,主子,這是幹啥?奴才家裡只有這些許吃食,主子要是拿走了,奴才就沒活路了。」
賴達庫冷冷站著,似乎不屑於跟張忠旗說一個字。
屋裡傳來啞巴的啊啊聲,接著就是車爾格的怒喝,張忠旗趕緊起身跑到屋中,只見車爾格已把糧袋提出來。啞巴死死拖著糧袋,另外一個白甲兵已經準備抽刀。
「啞巴快鬆手!鬆手!」張忠旗用身子擋住那個白甲兵的方向,一邊去拉啞巴的手,啞巴雙手抓得十分牢固,抬頭看向張忠旗,臉頰上掛著幾顆淚珠。
「松,鬆手。」張忠旗輕聲道,啞巴堅定的搖搖頭,眼中夾雜著絕望和哀求。去年的秋糧下來,他們交了旗糧後所余無幾,今年糧價高企,七月時候一石就超過了二十兩,買到手時候還不足斤兩。張忠旗往年搶掠時候私藏的銀兩已經基本用完,現在有登州鎮的拖累,他們也沒有了出去打劫大明的機會,只得每日省吃儉用,希望能拖到九月收春小麥。
「鬆手吧,不然他們會殺了咱們的,到時娃怎辦。」
啞巴回頭看了一眼,一個骨瘦如柴的赤腳小孩在廂屋門口,扶著門框露出半邊臉看著正屋中的場面,大眼中滿是驚慌,啞巴的手微微一松。
背後「嗆」一聲響,是順刀出鞘的聲音,張忠旗急切之中湊到啞巴耳邊低聲道:「我還藏著銀子,咱們還能買。」
啞巴轉眼看著張忠旗,乘著這一分神,張忠旗猛力扳開啞巴的手,糧袋馬上被車爾格拖走,啞巴嘶聲力竭的大吼著,張忠旗死死攔住,看著幾個人將糧食拿到了院中,放在賴達庫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