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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納格看他猶豫,在一邊沒有說話,反正自己是把問題扔給他了,打不打都由這個甲喇來做決定。萬一真死傷了人,也有人分擔。
甲喇也有點怕損失太大,他們懸師入寇,最怕傷員太多,那會成為行軍的重大負擔,正要答應退兵,對面的中軍旗位置的一輛馬車上突然倒掛起一個人來,那馬車慢悠悠的從中軍位置往前排開來,甲喇額真的眼神很好,一眼就看到那人的頭下面吊著一根細細的辮子。
甲喇額真的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不用說這就是一個被抓住的女真人,周圍的後金軍隊也一陣騷動,他們自老汗之時起就是幾百人追著明軍幾千人打,從未有明軍敢如此挑釁。
馬車到了前排的矮牆缺口終於停下,幾個強壯的明軍將那俘虜解下,按跪在地上,一個滿臉橫肉的明軍拿著大刀比在那俘虜的頸子上,獰笑著看向這邊。後金兵全都看的清清楚楚,隊列中響起嗡嗡的聲音,要不是後金軍律森嚴,怕是早已罵起來。
那明軍比劃了一陣,猛地一刀揮起,刀光閃過一顆人頭落地,那個建奴終於被消費完了,持刀的明軍得意洋洋的一把提起辮子,高舉著人頭在矮牆外大搖大擺走了起來,明軍陣列中響起一陣「殺韃子!」的歡呼聲。
甲喇額真咬牙切齒看著,終於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烏納格總兵官,要是大汗知道我們就此走了,咱們兩人是受啥處罰。」
烏納格死死看著對面那個得意的明軍,對身後親兵狠狠道:「讓科爾沁的希訥明安戴青、伊兒都齊、鳥克善三位台吉來中軍接令,左右翼甲兵下馬披甲,火器兵準備火器。」(注2)
……
注1:《滿文老檔》天聰三年十月檔,「汗率諸貝勒及少數隨從,往視進攻之處,雲、入處堅隊。若我軍士被傷雖然勝何益?總之,此乃潰散之兵,對於我等又何足為患?遂引軍還。」其實建奴最怕攻堅。
注2:建奴並非全冷兵器,他們軍中一直有部分火器,天命六年老奴要求「不能佩弓之人,悉令執三孔炮及銃槍」。皇太極攻德勝門宣大軍時,十分狡猾,「令我炮手近前發炮火。俟敵官炮畢,蒙古兵及紅旗軍由西面進擊,黃旗軍,由側面沖入。」用自己的火器引誘明軍開槍,然後乘他們裝填時發動衝擊。
第二十五章 對射
沒有披甲的後金甲兵紛紛下馬,一臉麻子的塔克潭在張忠旗幫助下套好鎖子甲,從馬上取下一把步弓,又在身上掛好兩袋箭插,一袋輕箭,一袋重箭,最後把大刀扛在肩上。
他們這個正藍旗甲喇在陣線右翼位置,對著明軍的左翼,同在右翼的還有科爾沁蒙古一部,中間是蒙古右旗,左翼是蒙古左旗和敖漢等小部落。
他心情非常放鬆,入關來的明軍都是不堪一擊,他相信固安城下也是一樣,他們甲喇的三百人都在這裡,還有其他旗調來的五十多白甲兵,在塔克潭的眼裡,只需要他們這三百多人就足以擊潰面前的幾千明軍。
他前面的伊蘭泰大叔也在從容的穿戴鎧甲,塔克潭趕忙上去,幫他把銀白色的巴牙喇鎧甲整理好,他非常羨慕伊蘭泰大叔的這套鎧甲,銀光閃閃,而且十分堅固,他相信沒有什麼能擊穿它。
伊蘭泰嘿嘿一笑,他左耳邊那道可怖的刀痕被擠得更加恐怖,「塔克潭,這城裡好東西一準被遵化還多。」
「為啥?」
伊蘭泰低聲道:「這明國的京師太富了,那些有銀子的多半都往城裡躲了,這城裡絕對有好多銀子女子。等把這股明軍殺光,讓你先登城,我跟牛錄額真說說,給你留幾個奴才。」
塔克潭連忙道謝,他對伊蘭泰問道:「伊蘭泰大叔,咱們是不是直接衝過去就是。」
伊蘭泰搖搖頭道:「這股明軍怕是要強些,甲喇大人自有安排,殺光他們不在話下,最多是多費點功夫罷了。這股明軍一去,後面那城牆擋得住個啥。」
塔克潭道:「登城的話,那我的大刀就不拿了。」
「你是輕甲,主要用弓箭,不必拿大刀,前面的甲兵都是長槍大刀,他們衝散過後你跟著殺就是,順刀便夠了。」
塔克潭趕快把大刀放回插袋,對張忠旗交代道:「你看好馬,等會破城後腿腳快點,跟著進城拿東西。」
張忠旗眉花眼笑的答應了。
塔克潭不再理他,摸出自己的鹿角扳指,套在右手拇指上,輕輕拉了下弓弦調好扳指位置。左側傳來馬蹄聲,他看向總兵官中軍方向,幾個科爾沁和敖漢的台吉正在離開中軍位,在陣線前面跑過,直奔兩翼。
過了一會,兩翼傳來隆隆聲,各自奔出一百多蒙古部落騎兵,往對面衝過去,進到一百步,對面仍是毫無反應,騎兵慢慢提速繼續前進,剛跑進六十步,幾名騎兵突然摔倒,馬匹腳下打滑,人馬都摔出去老遠,有幾匹馬沖得快的,在地上摔得打了幾個滾。後面的騎兵一調馬頭從兩旁跑過,豈知還是有部分馬匹跌倒。後續的騎兵紛紛減慢速度,在六十步的地方停下來。
明軍的前排火槍仍然無一射擊,塔克潭露出些奇怪的神色,以往他所見的明軍都是老遠就開槍放炮,十分熱鬧,等衝到面前他們倒沒有彈藥了,這支明軍確實有些不同。
對方胸牆缺口後面閃出一些弓箭手,開始向停下的騎兵發箭,文登營的殺手隊不需要號令,只要敵入五十步,殺手隊中會射箭的人便可以還擊,步弓在五十步對騎弓有絕對優勢,對方又是停止的騎兵,目標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