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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到了半個時辰,陳新便帶著宋聞賢結了房錢,在茶館叫上朱國斌和代正剛,他們不敢直接去正東坊,而是先往南走了一段後,再向西走胡同,最後向北繞回正東坊,進入了他們的藏身之處。
第八章 名聲鵲起
宋聞賢進得院子一看,盧驢子等人都已經在這裡,才知道陳新根本是早有計劃,所謂買商鋪全是胡說。不過他已經上了陳新賊船,現在走不掉不說,走掉也不敢去錦衣衛告發,不然陳新把海貿的事一說,孫巡撫和鍾道台也不會放過自己。
宋聞賢氣呼呼的找了個凳子坐了,陳新陪著笑,跟他告個罪。然後拉過秦律方到一邊,對他道:「律方,這附近街坊也認得你,你這幾日多出去轉轉,其他人儘量不出去。」
秦律方點頭道:「那我一早就出門,去棋盤街附近喝茶。」
陳新想想道:「不用去棋盤街,就在崇文門附近,平日去哪裡,你就去哪裡。總之不要做與平常不同的事,以免惹人生疑。」
秦律方答應下來。
陳新表面一臉從容,實際上他心中對錦衣衛和東廠頗為畏懼,他後世看過的一些電影和文學作品中,這兩個機構名聲太大,而且現在還在魏忠賢一夥手上,那田爾耕和許顯純都是「五彪」之一,京師百官對他兩人可是談彪色變,當然,楊漣、錢嘉徵這樣的死心眼不怕,但陳新很怕,所以他一路小心翼翼,幾乎把他知道的秘密戰線的辦法都用了。心中仍然有點忐忑,只好自我安慰,偌大的一個京城,過百萬人,只要不是挨家挨戶清查,應該查不到自己。
接下來的兩日,陳新都沒有出門,除了秦律方之外,其他幾個大男人就在個小院子裡面關著,連說話都不敢大聲,生怕外面人知道裡面有人,宋聞賢則有空就對著陳新埋怨,如同祥林嫂一般,陳新反正也無事,就當聽了評書。
但宋聞賢問清過程之後,卻完全覺得天塌了,陳新罵人之前還先在武選司交了納級文書,又自己報了姓名,也就是說,兵部的人全都知道陳新是誰,惹怒了九千歲,到時一查,自己幫陳新辦的假軍戶小旗、又幫他辦的納級文書、幫他引見的鐘道台……完了,宋聞賢再也無法笑眯眯的,以前他還指望著尚書大人可能並不清楚陳新的身份,現在看來,人家啥都知道了,若是順藤一查,自己難脫干係。
他現在一看著陳新就生氣,明明是來納級的,多好一件事,簡簡單單辦完了就回去,他非要搞出一堆么蛾子來,現在把自己也給連累了。
秦律方十九日一早就出門探聽消息,據他第一日的觀察,有一些兵馬司的人在各個客棧查探,但並沒有大張旗鼓的搜查,陳新略略放下心來,看來錦衣衛也不敢在這敏感時期搞大動作,估計也是擔心崇禎誤認為造反。
如果是悄悄查,以自己的小心,應該就沒事,只要性命能保住,就躲著等魏忠賢自己倒台就好了。
秦律方二十日回來時,一臉興奮,他急急關好大門,進到屋子對陳新高興的道:「大哥,你可出名了,今日茶館中都傳遍了,說一個山東姓陳的百戶,在兵部大堂痛罵崔呈秀,兵部一百多人都罵不過這個小小百戶,最後把崔呈秀氣得要請辭。」
陳新哈哈笑道:「原來我這麼厲害了。」
椅子上頹喪的宋聞賢突然來了精神,也站起來到旁邊認真聽著。
「還有呢,大哥那日在兵部大罵崔呈秀之後,他涉嫌刺殺楊維垣的消息也傳開了,正好五成兵馬司在鳴玉坊崔府外找到了兇手的衣服,都察院的御史群情洶湧,好多人十九日就開始彈劾崔呈秀,說他有雇兇殺人的嫌疑。聽說彈劾他的奏疏堆起半人高,崔呈秀已經上疏自辯,又再次請辭以回鄉守制。」
陳新急忙問道:「那皇帝批准了沒有?」
秦律方搖頭道:「不知道,還沒消息,不過大哥你名氣可大了,眼下你名字已經傳遍京師,人人都稱讚你勇救楊御史,又怒斥崔呈秀,有勇有謀,一定是個忠義之士。」
陳新淡淡一笑道:「本來就是忠義之士嘛。」他外表平淡,實際還是得意,說完他就興奮的搓了搓手。
宋聞賢如同看到了希望,趕緊拉過秦律方問道:「你說,人人都在稱讚陳兄弟?」
「當然,都有說陳哥的評書了。」
宋聞賢張著嘴,愕然半響後嘆息道:「當年楊漣等人還不是一樣四處稱讚,結果那又如何,陳兄弟你……哎。」
宋聞賢也說得不想再說了,他一連兩晚沒睡著,每每閉上眼睛,就能看到錦衣衛如狼似虎到登州他家裡捉拿他。
陳新也不勸宋聞賢,看著這個壞書生一臉焦慮,暗自得意,你這壞書生也有今天。
……
陳新在兵部大堂大罵在任本兵,大明歷史上不是沒有這種異類,大多是言官御史,在朝堂上打架的也不少,但以一個百戶敢到兵部大堂鬧事的,他卻是第一個,再加上他救過楊維垣,名聲很快傳遍京師,成為街談巷議的熱點人物,人人都認為他救下楊維垣的時候,發現崔呈秀是指使人,因此出於義憤,一怒而去兵部大罵崔呈秀,大家都覺得他既不畏權奸,仗義執言。
但他在那日之後,就從眾人視線中消失,都在擔心他會不會被閹黨害了,豈止這位大英雄正膽戰心驚的躲在正東坊中。
十月二十日,比歷史上早了一天,崔呈秀上疏自辯,稱與楊維垣遇刺一事無關,同時以回鄉守制為由請辭。從這時開始,陳新和劉民有這兩隻蝴蝶終於開始細微的影響歷史大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