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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這支明軍數量不少,但滿達爾漢不覺得有什麼困難,無論是哪裡來的明軍,也不會讓他驚慌,以前大名鼎鼎的杜松、劉珽、滿桂、趙率教……光是總兵便在二十左右,無論以前名聲多大,無不喪命於後金兵鋒之下,更何況明軍是仰攻,自己這方還占有地利,對方雖然裝備精良,在他看來也只是增加他的戰利品,他只是奇怪這支明軍居然不怕鼎鼎大名的後金勇士,居然主動前來送死。
一名騎馬的巴牙喇從眼前跑過,右翼的兩個牛錄約六十餘人離開大陣,前往右翼的丘陵迎擊明軍那支游兵。
滿達爾漢沒有心思去理會側翼,他眯起眼呼叫一聲,牛錄中幾個善射的甲兵抽出弓箭,加快腳步趕到前方,兩翼其他各個牛錄也同樣如此,總共七八十名後金弓手加快步伐,在大陣前方又形成一道分散的隊列,正面拉得很開,呈弧形逼向明軍,而且他們越走越快,很快與大隊拉開了五十步的距離,這是他們習慣的戰法,先用游騎騷擾,以弓箭動搖敵軍陣型,之後主力破陣,現在雖然沒有馬,他們還是一樣的打法。
兩軍相隔一里,滿達爾漢聽到對面的明軍一聲金響,那支軍隊齊呼一聲之後轟然停下,前面的炮兵開始裝填彈藥,另外有幾名明軍跑到前列,開始安裝一種小炮,滿達爾漢認出那是明軍的虎蹲炮,後金軍曾經繳獲過許多,但都沒有人願意使用。
滿達爾漢眼睛眯起來,這支明軍令行禁止,絕不是東江鎮能有的,這讓他想起了去年那支文登營,這支明軍在後金已經頗有名聲,灤州一戰明軍有數萬人,大夥覺得還沒啥,主要是固安重創蒙古左右翼,那一仗是文登營單獨打的,打得蒙古兩翼元氣大傷,這次都沒有出兵。
滿達爾漢雖然擔心,但後金軍鼓點不停,他只得依舊緩緩向對面走去。
……
陳瑛的殺手隊站在近戰兵第一排,位置在農兵連的左翼,他的殺手隊左右分為二伍,但沒有完全拉平,兩個刀盾稍稍突前,兩個鏜鈀手則稍稍拖後接應,這樣兵器密度更大一些。陳瑛自己站在右側的刀盾兵外側,他眼前被三個旗隊的火槍兵擋得嚴嚴實實,偶爾能從他們的人縫中看到一點對面的情景。
他與建奴打過好幾次了,心理上根本不害怕,他們局第一個上岸,因為登州水師的牽制,這邊的建奴很少,他們上岸時只遇到微弱的抵抗,全局只有兩人受傷,陳瑛用弓箭射傷了一名建奴。
他對戰勝對面那點建奴充滿信心,只是有些擔心中間的那個農兵連,要是他們扛不住,損失可能會很大,似乎中軍參謀們倒是信心十足,他們也有預案,除了留下的那個戰兵預備隊局之外,農兵的火器分遣隊全部是帶刺刀的燧發槍,接戰時他們在第一排,近戰開始前他們將退到後排,作為中軍的預備隊。
陳瑛想到這裡不由看了一眼右邊的農兵陣,一片豎起的密密麻麻的槍桿,他們的長矛矛杆用輕質硬木做成,全長一丈四尺,矛尖是帶護套的實心三棱形鋼尖,矛尖很牢固,不易折斷,這個長度是參謀司根據建奴的一丈二尺長槍定下的。
這些農兵都是威海的屯戶,陳瑛聽鍾老四說過農兵的管理,除了軍律的管束之外,他們作戰的評價直接關係著他們的土地和財產,包括他們家眷的命運,對於這些曾經一貧如洗的人來說,其實跟戰兵一樣沒有退路,只有死亡或是擊敗面前的敵人。
前面的炮兵傳來大聲的口令,陳瑛張開嘴,等著他們點大鞭炮。
「轟」三門四磅炮同時開始轟鳴,三枚鐵彈飛出炮膛,劃出三道弧線向三百步外的後金軍撲去。
第五十五章 團屬炮
一枚三斤的鐵彈以完美的角度射入,如同鋒利的刀刃一般將第一名後金兵的大腿切斷,跟著毫不停頓的切開後面一名甲兵的小腿,在地上爆起一團煙塵後彈地而起,線路上的後金兵被打得支離破碎,斷肢、盾牌和兵器的殘片隨處飛舞,這枚鐵彈將最後一名余丁的右臂帶半邊肩膀打飛,余丁的肩膀露出慘白的肩骨,旁邊殘留著一些撕裂的肌肉,鮮血如同噴泉一樣從巨大的傷口湧出,鐵彈帶著數名甲兵的血肉在斜坡上蹦跳了幾下,終於停了下來。
「啊!」嘶聲力竭的慘叫聲這時才響起,這七八名建奴的殘肢碎肉和兵甲碎片灑落在陣線各處,炮彈落下高度正好在第一名後金兵的身高內,之後又順利形成跳彈,低平的彈道使得它的殺傷範圍覆蓋了彈著點之後建奴隊列。
第一輪只有這一顆炮彈命中,後金的陣列微微波動一下,很快恢復平靜繼續推進,滿達爾漢用手持著一把沉重的虎牙刀,將蒙了三層牛皮的盾牌舉在身前,儘管他知道那個東西無法擋住炮彈,然後才轉頭看了一眼被命中的地方,三四名甲兵在血泊中拼命掙扎,另外幾個則已經沒有了動靜。
雖然第一輪就有炮彈命中,他也沒有慌亂,聽說大汗很看重火炮,但他認為最多也就是用來攻城。以前也不是沒面對過明軍的火炮,能命中只是運氣好罷了,接下來他們就會隔很久才有下一炮,所以他從來沒把火炮放在眼裡。
他剛剛想罷,對面又傳來炮響,左中右三門小炮再次吐出白煙,滿達爾漢的心口猛地提起,一枚鐵彈帶著一道淡淡的白煙閃電般襲來,在他面前二十步的地方嘭一聲掀起一團黑色的泥土,打出一個深深的坑洞,洞口還散發出一股白色的煙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