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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仲明嚇得臉色發白,忙不迭的連聲應命,他和陳光福都連滾帶爬的跑到自己的坐騎旁,跳上馬匆匆往東門而去。
李九成死死盯著他們消失在路口,轉過頭來正要逼迫一批新到的叛軍從冰面攻擊,驀然發現對面的河岸邊上已經濃煙滾滾,紅色的火頭在岸邊吞吐,同時一枚煙花在鎮海門升起,在天空中爆出一團紅色。
李九成抬頭望著那團煙花,他更加確定陳新在不遠處,心中漸漸浮現出一些可怕的念頭,他切齒自語道:「陳新,果然心狠手辣。」
他對家丁頭子道:「馬上帶你的人攻橋面。」
「大人,他們可有槍有炮,咱們這,這麼衝過去,您的家丁可會損失不少。」
「死完也得上,今日打不下鎮海門,就不是損失不少的事了。」
……
黑色的天幕下,草橋兩側烈火熊熊,李濤扛著一個受傷的隊友從草橋上退下,另外一名特勤隊員將一個火把扔在街壘上,沾滿桐油的街壘頓時冒出耀眼的火光,街壘旁層層疊疊的雙方屍體也被火焰吞噬,散發出人體燃燒後的焦臭。
源源不斷的叛軍從城內各處匯聚往城北,草橋的街壘在戰兵堅守下擊退對方數次攻擊,三門火炮都打得發燙,無法在發揮作用,戰兵只能使用自己的燧發槍和冷兵器防守,火力減弱後不斷被叛軍攻到街壘前,血腥的肉搏讓守橋的文登營已經損失近半。
叛軍的幾門大弗朗機出現在南邊街道,同時東面的登州橋也爆發了戰鬥,叛軍開始從東城繞道攻向北門。
李濤果斷放棄了草橋,點燃了街壘阻止敵人進攻,他們預先在各處情報站存儲了大量桐油,在午前已經在河岸一線到處潑灑,此時火勢蔓延開來,連河中的冰面也開始融化。
李濤剛剛跑下草橋,街壘處就開始有叛軍在扑打火焰,一些叛軍則用長矛捅著街壘上的石塊,準備打開通道。李濤頭也不回的扛著受傷戰友順著鎮海門大街往北奔逃,其他的行動隊員則沿街點燃堆積的柴火,火勢迅速擴展到沿街木質廊房。
草橋上轟一聲巨響,爆開一團巨大的火焰,火焰外擴散出一團濃重白色煙塵,橋上扑打火焰的叛軍被飛濺的石塊擊倒大片,未死的都在地上大聲慘叫,遠處的叛軍則捂著臉龐如無頭蒼蠅般亂撞。
領兵的叛軍把總踉踉蹌蹌的逃下橋去,到了李九成面前站住,身體搖晃幾下道:「大人,那邊爆開了一團石灰,兄弟們眼睛都被熬瞎了。」他說完噗通一聲撲倒地上。
「陳光福,你的人接著上。」李九成去看地上那把總,只是對陳光福淡淡吩咐了一句,陳光福被草橋上的慘烈場面震撼,呆了一下才道:「石灰煙還沒散,這……」
「人一衝就散了,馬上給老子沖。」
陳光福在李九成兇狠的注視下,只好叫過自己的家丁頭子,讓他領兵繼續攻擊。
陳光福的家丁頭子望著北面火光沖天的鎮海門大街不由喉頭髮干,但他沒有退路,李九成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後退就是死,而且李九成自己的家丁也是輪番上陣。
「白色的那東西是石灰,到了那裡把眼閉著衝過去。」家丁頭子把一群士兵和亂民趕到街上,大聲對他們吩咐完,然後發一聲領頭喊往橋上衝去,到了石灰瀰漫的地方借著火光匆匆看一眼地上,記住幾個大石塊的位置,然後趕緊閉上眼發力衝過去。
「啊呀!」
家丁頭子腳下一陣劇痛,捂著腳滾倒在地上,後面潮水般衝來的亂民和叛軍同時慘叫著跌成一團。
「是鬼箭,停下,停下。」
家丁頭子被兩人壓在下面,他的手已經摸到了地上的東西,是連成串的四角鐵蒺藜,但地上倒著的叛軍都在大聲慘嚎,後面眯眼衝過來的叛軍哪裡聽得到,越來越多人摔在他身上,一些踩過地上人過去的叛軍又踩中前面的鬼箭,橋上頓時跌滿抱著腳的人,他們都丟下武器翻滾起來,然後被更多的鬼箭刺中身體其他部位。
一片驚慌的慘叫中,鎮海門大街的巷道中衝出十多個人影,他們用手上的火銃對著橋上層層疊疊的人群發出猛烈的齊射,一股股血箭噴灑出來,混亂的叛軍立即崩潰,嚎叫著亂鬨鬨的轉身逃走,那些人影迅速衝過來,揮動兵刃將地上受傷的亂軍殺死。
李九成此時已經臉色鐵青,眼前的這幫人不會超過百人,但他們戰術十分靈活,配合又很默契,陰謀詭計層出不窮,什麼東西都能當做武器,藥鋪的砒霜等藥物也被他們扔在河道兩旁的火堆中製造毒煙,而他只能用人命去填,現在天色全黑才剛剛打下草橋。
「王子登,你的人上。」
王子登性情頗為兇悍,早看得窩火,一把扯了明盔,帶著自己的人馬衝過橋去,李九成看到他們這次順利過橋,送了一口氣,此時鎮海門城樓上又升起一顆紅色的煙花,李九成的眼光跟著那顆煙花的軌跡上升,直到它爆開為一團紅色的焰火。
李九成臉上肌肉抽動一下,他到現在也不能確定陳新會從何處出現,但密神山大營是一個關鍵,他們曾在那裡駐紮十多天,營盤堅固,只要能堅守那裡,與登州互相呼應,就能給文登營增加極大的難度,但他不知道孔有德派出的援軍趕到大營沒有。
此時他的家丁頭子驚慌的道:「大人,南邊也有朵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