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頁
盧驢子一聽陳新喜歡,不甘示弱,嬉皮笑臉的也唱起來:「貪花新做頭巾插朵花,姐兒看見就捉手來拿,拿花弗著吃郎摸子奶,郎貪白奶姐貪花。」這盧驢子就成了耍流氓了。
張大會和海狗子聽得大聲叫好,特別是張大會,到青樓一呆就是兩三個月,陳新剛讓他回來,還沒來得及問他的學習心得,此時他聽得心癢,也乾嚎起來:「姐兒生得好個白胸膛,情郎摸摸也無妨,石橋上走馬有得亻奢記認,水面砍刀無損傷。」荒腔走板的公鵝嗓音在河面迴蕩著,他的就比盧驢子更流氓一點,意思是反正摸摸奶女人也不損失什麼。
「好!好!」這次倒是宋聞賢最先叫出來,這人一副壞書生的模樣,特別有錢之後,每次到天津都是到青樓過夜,張大會都在群芳樓碰到他好幾次,在陳新的跟班中倒跟宋聞賢最熟。
盧驢子大聲道:「大會兄弟你在青樓摸過多少白胸膛。」
「三個,都沒給銀子的。」張大會一臉得色,豎起三個手指。
陳新在他頭上一拍:「摸歸摸,回去可別亂說,你劉大哥知道了非罵死你不可。」
張大會陪笑道:「我摸娘兒關劉大哥什麼事了。」
幾人一陣輕笑,岸上的縴夫也叫了陣好,又起個頭正要唱,船艙裡面的船主出來了,對著岸上一陣亂罵,直罵得幾個縴夫狗血淋頭,只好認真拉縴,不再敢亂唱。
「神氣什麼。」盧驢子等船主回了船艙,口中啐道,以前他拉縴時也被船主罵得夠嗆,看到類似情形,當然是站在縴夫一邊,其他幾人被掃了興,都覺無趣。
陳新不願多事,也不再招惹那些縴夫,問身邊宋聞賢。
「宋先生,我從沒來過通州,不知大運河為何會選在此處作為起始。」
宋聞賢道:「通州四水會流,距京師不過四十餘里,又有通惠河直達京師,作為北運河的起始正是應該。」
「那為何漕糧又不直接從通惠河運到京師呢。」
宋聞賢皺皺眉頭道:「似乎是通惠河水量不大,要層層修建船閘,每到一閘便要換一次船,所以只有皇宮用的糧是通過通惠河運送,其他的都要走陸路。」
陳新恍然道:「原來如此。」
宋聞賢又補充道:「張家灣此處,每年南來北往的人都是從這裡上下船,但商品卻未必比河西務多,但張家灣漕糧倉庫就遠遠多於河西務了。」
兩人說話間,縴夫已經拉著船到了張家灣,張家灣的市鎮是在西岸,郭水也在西邊,郭水兩岸和運河西岸舟船相接,岸上店鋪林立,行人如蟻,總體上與天津和河西務的運河兩岸相差不多,但碼頭數量卻明顯多於後兩地。
北運河是從北向南流動,從通州往天津是順流,不需要縴夫的,拉縴的船都是天津過來的,一般從東岸走,要在張家灣下貨的,就先拉到上游,然後調頭回來停靠,但幾人所乘的是個糧船,不去張家灣,只好在東岸下船,還要坐渡船去西岸。
陳新下船環顧一番,東岸一片低矮的茅草窩棚,便與代正剛他們原來住的那種類似,棚戶區外面,一群小孩眼神呆滯的看著碼頭這邊,他們大多衣衫襤褸,甚至有赤膊的,個個骨瘦如柴,臉上一塊塊的黑色污漬,偶爾走出一個女人,也是搖搖晃晃,似乎隨時可能倒下,與陳新在電視上看過的非洲難民營差不多,與西岸的繁華形成強烈的反差。
「陳哥,通州和張家灣的縴夫五六千人,都住這種地方。」代正剛看著這曾經熟悉的場景,對陳新道:「再過十來日,這些船都要南下,縴夫就沒了收入,家近的便要回去了,遠處的和無處可去的,便只有留在此處,能有八成活過這個冬天就不錯了。」
陳新微微詫異的問道:「要死這麼多人?」
盧驢子嗯一聲:「運河一般要明年三月才開凍,封凍的幾個月都沒有收入,官府怕他們鬧事,冬天每日發一次粥,清得能照出人,女人和小孩還不能吃完,都要分一些給男人,不然明年男人拉不動纖,一家人更要餓死,每年冬天都死掉好多人的。」
「他們為什麼無處可去?」
盧驢子道:「我上次拉通州的時候,碰到幾個,他們好多都是流民,要麼是河南、山東的,要麼就是遼東流落進關的,不做這事還能做啥,有些一家流落出來的,都指著男人家幹活,反正也是苦的。」
陳新看著自己剛才乘坐的那條船,縴夫已經繼續拉著前進,船主今天還要趕到通州,縴夫整齊的喊著號子,步調一致的弓身行走,陳新臉上浮起職業的微笑。
宋聞賢看陳新樣子,問道:「陳兄可是看上了這些人?這些人裡面白蓮、聞香、羅祖可都是很多的。」
陳新點點頭道:「是看上了,不過一口吃不下,有邪教不要緊,如果我有一千人,招來一百人,最後就一個白蓮也沒有,但如果我只有一百人,招來一千人,那就全都要變成白蓮了。」
宋聞賢點頭道:「是這個理。」
陳新有些話沒說,其實最重要的,只要能給他們吃穿,什麼教也沒用,只要進了軍營,把邪教頭子一踢,封閉化管理,洗腦幾個月,再加上有吃有穿,控制家屬,絕大部分不會再去想什麼教。所以一次確實不能吃太多,只看這些縴夫喊著號子步調一致的拉縴,他們就是最好的兵源。朝廷要是動點腦經,別讓他們毫無意義的死去,而是集合成軍,加以訓練,絕對是一支可戰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