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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世發低聲道:「大人,與其他兩人交代的一樣,咱們的將領都沒問題。孫元化派他們來一是收買咱們的將官,二來,就是要收集咱們私自練兵、制煙、製鹽、走私的情形,咱們今年賣了很多南貨和捲菸,登州來進貨的不少,孫大人肯定是得到了些風聲,知道四海商社是咱們搞的。這些東西收集齊之後,加上黃功成彈劾咱們強占田地、為禍鄉里,朝廷肯定是會對咱們有所不滿的,咱們彈劾他剋扣糧餉一事,皇上自然也不會信了。」
陳新緩緩抬起頭,說的卻是完全不相關的事情,「大凌河有沒有新的情報?」
「今日剛收到,七天前關寧軍在十三山和義州分別與建奴哨騎交戰,他們還略有斬獲,若是不出意外,建奴將從義州和廣寧分路行軍,在大凌河或錦州匯合,目前兵數不明,但屬下想著,既然有蒙古部落出兵,他們的兵力不會低於四萬。」
「城中兵力、兵器和糧草情況可打聽了?」
周世發搖搖頭,「兵力倒是知道,大概在六千至八千戰兵,白杆兵被撤回了山海關,大凌河城中總兵力四萬上下,不過糧草和兵器不好計算,咱們的人都是靠著在市井之中探聽,具體數字並不清楚,只說是前段日子運送糧草的車馬日夜不絕。」
陳新道:「將這軍情轉交中軍部參謀司,另外京師有沒有什麼消息?」
「張大會傳了個消息回來,說呂直和咱們的彈劾有動靜了,皇上對孫元化越來越不滿,基本確定要派員來登州核查,主要是都察院的御史,另外還會有一位侍郎以上京官,或許還有一名內臣,目前溫體仁和周延儒兩派正在為核查的人選爭鬥。」
欽差的人選自然是要爭的,這直接關係道最後的結論,陳新也不知道他們會扯多久,周延儒肯定會拖得越久越好。眼下有了呂直和陳新提供的契機,溫體仁肯定會把孫元化確定為靶子,作為打倒周延儒的第一步。
陳新眼睛轉動著,「若是御史來了,情報局還準備了哪些孫元化的把柄?」
「登州走私商人名單,其中數名是孫元化的親眷,第二是黃龍倒賣東江鎮本色軍糧的證據,登州水師運送軍糧從水城出發,有時根本沒去東江鎮,而是在附近一處私港倒賣給數家登州糧店,也有買往萊州和青州糧店的,如果御史是溫體仁的人,咱們可以提供水師涉及人等的名單,照單抓人審問就行了。」
上次宋聞賢就給了溫體仁登萊的虛兵數量,陳新對情報局準備的新證據基本滿意。
周世發抬頭繼續道:「眼下樑廷棟已經倒向溫大人,溫體仁對他多有支持,但在大凌河一事上,溫體仁卻一直沒有表態。」
陳新笑笑道:「修大凌河最初就不是他的注意,眼看著要開戰,這老狐狸自然不會表態,萬一打敗了,他會被梁廷棟連累的,這個大凌河可是關係著不少人的官帽,孫承宗、梁廷棟、丘嘉禾,或許還有孫元化。」
周世發對於陳新直呼各位大人的姓名早就見怪不怪,他現在幹著這一行,對這些大人私下的東西了解更多,早沒有那種因神秘而形成的敬畏。他只是思索著道:「那就是說,萬一大凌河失陷,梁廷棟還是要去職的?這次有個姓水的給事中準備彈劾梁廷棟,證據被張大會他們偷了,宋先生親自去給的梁廷棟,他欠著咱們這麼大一個人情,被免職著實可惜了。」
現在和梁廷棟關係能到如此之近,陳新也沒有想到,能留著梁廷棟當然是最好的,陳新想想後淡淡道:「梁廷棟現在還不能算溫體仁的人,孫承宗只算是皇帝的人,溫體仁和周延儒對大凌河都不會太重視,因為跟他們關係不大,遠遠不如他們之間的爭鬥重要。如果大凌河贏了,溫體仁才會正式拉梁廷棟如何。若是敗了,梁廷棟也就指望不上溫體仁。」
周世發對於朝廷這種狀態也見怪不怪了,嘆氣道:「咱們當兵的打來打去,那些大人滿口道德,要百姓忠君報國,其實從未將爭取勝利放在心上,考慮的卻是如何利用最後的結局,無論勝敗都是如此,戰場上屍橫遍野的那些人若是知道,只怕是死不瞑目。」
陳新盯了周世發兩眼,這個特務頭子至少還是保留著一點傷感的能力,並非是完全的冷血動物,陳新讚許的點點頭,然後收起笑容對周世發道:「既然建奴已經來了,各位大人頭痛的時候也就到了,咱們可以放手做事,黃功成那邊馬上動手幹掉。」
周世發答應下來,又回問了一句道:「對付黃功成咱們擬定了三個計劃,用毒藥、製造淹死……」
陳新輕輕搖搖手,輕輕打斷道:「適當的計劃和謹慎是對的,不過現在孫元化自顧不暇,黃功成就沒有作用,只能算小角色,又是咱們文登營的地盤上,不用如此費勁,我建議派人直接斬殺便是。」
「是……那關著的這三人呢?」
陳新臉上泛起職業的微笑:「我現在改主意了,孫大人費了那許多心思搞證據,不但是要搞臭我文登營名聲,以此擺脫我對他的彈劾,我想他或許還會彈劾咱們勾結監軍內官呂直,利用文官對內官的防備心理,引誘中立的文官全部站到他那邊,達到扭轉困境的效果。這三人是孫大人親戚和贊畫,可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先別忙殺了,孫大人敢給我來狠的,甚至還在登州海上攔了咱們一艘商船,本官也得給他個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