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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駁回自己的奏疏,可能是要安廠臣的心,或者是懷疑只是廠臣的試探,眼下廠臣已然決定犧牲崔呈秀,通知自己還要再上奏疏,讓崔呈秀承擔一切罪責。
他揉了揉額頭,自崇禎上台一月多來,只有楊所修上奏了一本奏疏,不痛不癢的彈劾崔呈秀該守制,楊維垣十四日的奏章最重要一條,彈劾崔呈秀自任本兵,其弟任浙江總兵,算是涉及到了敏感內容,已經滿朝皆知,不少人對他頗為敬佩,大賺了一把名聲。
今日第二本彈劾崔呈秀的奏章又遞交上去,楊維垣倒很是樂意幹這件事,任何一方得勝,這件事都對自己有利。想到這裡,他臉上露出一絲奸笑。「咱這腦袋,穩妥了。」楊維垣在心中滿意的嘆了一句。
「殺!」突然一聲暴喝。
楊維垣一個激靈,轎子外面的管家慘叫一聲,然後便是倒地的聲音,楊維垣慌張的正要掀開轎簾,兩名轎夫也發出兩聲慘叫,轎子啪一聲歪倒在地上。
楊維垣腦袋撞到木方上,外面傳來一陣路邊行人的驚呼,楊維垣頭暈腦脹的從轎子中爬出來,眼角一掃,前面的轎夫正倒在地上呻吟,周圍一片逃竄的路人背影。
「殺!」旁邊閃出一個精瘦的身影,揮起一條扁擔呼一聲砸在楊維垣扶轎杆的手上,咔嚓一聲,楊維垣指骨斷裂,他慘叫一聲,突然不知從哪裡來了力氣,猛地跳起來,往家門方向跑去。
剛跑出十來步,後面腳步聲響起,又一扁擔打在他背上,楊維垣腳下不穩,摔倒在地,他轉過身子,恐懼的看著身後趕來的三人。三人都用黑布蒙了臉,只露出眼睛,兩邊的兩個人手持扁擔,中間一人手執一把雪亮的短刀,一身殺氣的逼了過來。
「你,你們想幹什麼,我是朝廷命官,我乃都察院……啊呀」
楊維垣話未說完,旁邊一個持扁擔的又一下砸在他腿上,立時就把腿骨打折了,楊維垣痛的話也說不清楚了,「別,各位大爺別殺,殺我」。
中間那持刀的蹲下來看著他道:「如果不想死,就老實答話,你前幾日彈劾崔大人,是受了誰的指使?」
「沒,沒,我沒彈劾……啊……」
那持刀者一腳踢在他斷腿處,楊維垣痛的眼淚橫流。
「我說,是廠,廠臣……」
持刀者嘿嘿冷笑一聲道:「廠臣,你騙誰,崔大人是廠臣義子,廠臣會自斷臂膀?謊話連篇。」
旁邊一個持扁擔的看看周圍逃散的人群,提醒道:「大哥,趕快了斷他,久了兵馬司的人該來了。」
持刀者微微點下頭,在楊維垣驚恐萬狀中,突然高舉起手中利刃,大吼一聲:「叛徒受死……」
「媽呀!!!」楊維垣驚聲尖叫,閉上了眼睛。
千鈞一髮之極,只聽嘭一聲,持刀者跟著一聲悶哼。腳步往後噔噔噔幾聲響,然後他問道:「你是何人!」
楊維垣死裡逃生,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看到身邊一雙黑韃靴,再抬頭一看,一個身穿百戶官服的人昂然站在那裡。
只聽他淡淡道:「光天化日,天子腳下,豈容你等宵小行兇。」
對面三人互相看一眼,大喊一聲衝上來。
楊維垣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這百戶不是對手,他忙喊道:「大人小心。」
「哎呀!」「啊!」
誰知那百戶輕輕一揮拳,把當先的持刀兇手打得連退三步,百戶身影連晃,堪堪躲過兩根扁擔,接著突到持扁擔兇手跟前,近身搏擊,拳拳兇猛,把三人打得連連敗退。
「虎將啊!」楊維垣感嘆道。那百戶毫不停留,追著三人一頓猛打,三個蒙面人連滾帶爬,丟了扁擔狼狽而逃。
「這位大人,快抓一個活口。」楊維垣眼見形勢有利,提出了新的要求。
「好。」那百戶大聲答應,追著三人去了。楊維垣斷了腿,在原地動彈不得,管家和兩個轎夫這時才慢慢爬起,過來準備扶起楊維垣。
「滾,沒用的廢物,老爺我差點被人殺了你們可知道,要不是那百戶正好在,老爺現在已經血戰五步。滾,滾。」楊維垣大聲咒罵著幾人,那管家唯唯諾諾,不敢辯解,也不敢過來扶他。
楊維垣罵完之時,那百戶已經回來,手上還被砍了一刀,染紅了一截衣袖。楊維垣此時才忍住疼痛,細細打量了一番那百戶,只見他身材高大,朗目俊眉,身穿著百戶官服,頗有威勢。
那百戶來到楊維垣面前,對楊維垣道:「這位大人,那幾名兇手還有人接應,在下未能捉得一人。請大人見諒。」
楊維垣見他受傷,哪還好意思責怪,忙道:「這位大人,多謝你的救命之恩,還累你受傷,何來見諒之說,還未請教尊姓。」
陳新裝出一副武夫的樣子,大咧咧拱手道:「下官陳新,威海衛左千戶所百戶,此來京師是來納級的。」
楊維垣聽了,原來此人是山東來的,雖然不太看得上武夫,但好歹人家剛救過自己的命,他還是感激的,當下邀請道:「本官乃都察院雲南道監察御史楊維垣,寒舍離此不遠,陳百戶可願隨本官同去,也好請來大夫為陳百戶治傷。」
陳新看看他的腿,還是大咧咧的道:「皮肉之傷,我一介武人,是不怕的,不過下官擔心這些壞人去而復返,還是護送大人先回府。」
楊維垣求之不得,他躺在這大街之上,手足斷裂處疼痛難忍,管家和轎夫都不靠譜,他心中也是怕兇手還有其他同夥,當下答應了,陳新和管家一起,扶起這楊維垣,小心的放到轎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