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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爾袞笑道:「你別整天想著還擊,你看阿巴泰被打得那樣,如今大軍損失數千人,才剛剛到攔馬溝,打下土牆得多少人?土牆後面還有土牆,又是多少人?」
「十四哥你說的我都知道,反正我就跟你一道,阿濟格整天嚷著要打,就讓他打去。」
多爾袞眯著眼道:「阿濟格嚷著打,你看他幾時打了,每日晚間搞得鑼鼓喧天,派的兵不到一百人,還有一半是包衣,上去踩幾個雷就退了,回去到老八那裡邀功罷了,今日你的糧草送到沒有?」
「到了,都是自己人送的,路上碰到幾個雷炮,打爛幾輛車而已,登州鎮那些留在復州的游兵也是無力了。」
「下面牛錄就沒叫苦?」
「怎地不叫,都是村裡面征來的,大軍一出處處要糧,各戶都要征,私下糧價都到五兩一石了,再打還要漲。」
多爾袞沉默片刻,眼下這樣打法就是消耗,去年大凌河大家就吃過虧,打下來後只得了一群包衣,物資上補貼很少,好在後來打察哈爾賺了,各旗才緩過來一口氣。遼南這個地方鳥不拉屎,復州過來百里無人煙,旅順周圍連草都沒有,只有各個山頭有些沒燒完的樹,做盾車還得從山上砍來,辛辛苦苦運到山下做好,累死的包衣都好幾百,純粹是虧本買賣。
多鐸在一邊嘆道:「你說,要是二哥那時候別把復州剿這麼幹淨,咱們總還能打到些吃食,如今全部得從遼中運,二哥也真是。」
「不剿乾淨也不會留給咱們,陳新一來還不早拉走了,現在我們這麼頓兵城下,我是擔心糧道有個好歹,大軍在此不宜久留,不知那邊東江鎮出來沒有?」
「剛才索尼過來,聽他說黃龍沒動,皮島的東江兵到了鐵山,石城、長山、鹿島的倒是上岸了,尚可喜和毛承祿折騰得最起勁,跟我們黃骨島堡的人打了一仗,被我們砍了一百個人。」
「我們的死了多少?」
多鐸象是得意一般,「鑲藍旗死了二十多,都是甲兵,尚可喜和毛承祿比原來長進了,聽說刀槍盔甲都有個樣子,不像原來。」
多爾袞皺著眉頭,「東江兵這麼起勁,是不是那陳新承諾他們什麼好處?孔有德不是說他能聯絡兩人,讓他們不出兵嗎?」
「那漢狗的話不可靠,就會拍老八和岳托的馬屁,這次烏真超哈都頂上去,天佑軍反而縮在後面。」
多鐸突然壓低聲音,「我一直派人在鐵山盯著海上,下午回報說,登州今日來了一批船,看著像又運兵了,如今土牆重重,也不知旅順到底多少兵。」
「別猜了,咱們守穩側翼,不要讓登州鎮偷襲就好,看老八的樣子,一時不打算撤軍,阿巴泰那樣的坑洞,咱們也得挖兩個。」
……
「布木布泰……咳咳」
入夜後,戰線變得漆黑,雙方依然不時扔出火把,攔馬溝內偶爾有人影晃動,雙方斥候在靠近各自防線的地方活動,警惕對方的夜襲。
那夷丁已經從清亮嗓音變成公鵝嗓子,黃思德帶著他從正白旗又罵回了鑲黃旗,黃思德也想換人,但除了他沒人會後金的語言,巴克山還屬於監控對象,不能經常去調動,還是只有逼著這夷丁繼續。
「也看上多爾袞,準備等著黃台吉一死,就和多爾袞一起對付豪格,然後把她那個小娃娃福臨弄成大汗,拜多爾袞為父……」
正說到這裡,外邊呯一聲槍響,無數喊殺聲突然響起。黃思德一個哆嗦,連滾帶爬的滾下了土牆。
第一百三十章 手雷戰
「夜襲!」夷丁馬上一把抽出腰刀,跟旁邊的黃思德往土牆下面滾去,登州鎮的土牆上馬上點起十多支火把,往喊殺的方向遠遠拋出,防線上的一門四磅炮首先開火,七十多枚散彈暴雨般撒向前方,借著炮口的火光,前方顯出分散的後金兵身影。
他們並不點火,而是用重箭不停射擊土牆,登州第一輪火器射擊完,後面的通道和土牆上湧出大批的身影,他們拿著火把,嚎叫著沖向登州防線。
土牆後的軍官連聲喝令,成排的長矛兵站起,擔任夜間預備隊的分遣隊從西側趕來,準備填補陣線,第二重土牆後升起一道紅色煙火,向中段的指揮朱國斌標明位置。
登州的火槍兵早有經驗,他們並未全體齊射,而是輪流開火,黃思德沒有夜戰經驗,對著那些火槍看,片刻後眼前就全被殘留的亮斑覆蓋。頭上噗噗亂響,嗖嗖的落下密集的輕箭如雨點一般,黃思德躲在草廠中呼呼喘氣,他參加過很多戰役,但每次都是躲在後面看熱鬧,直接處於前線還是第一次,那夷丁對黃思德道:「大人你往後躲躲。」
「不,不。」黃思德聲音打戰,「本,本官就在這裡看我登,登州鎮勇士……」
他還未說完,旁邊四門飛彪銃先後射擊,半埋的炮聲帶動著地面隆隆震動,黃思德腦袋一陣眩暈,口乾舌燥的說不下去。
「轟」一聲爆響,土牆前方一團耀眼的火光,接著就是接連幾聲爆響,沖在前面的後金兵踏響了地雷,一片鬼哭狼嚎,登州兵不斷發布口令,後金土牆上鳥銃聲不絕,各種各樣的聲音混合在一起。
原本在土牆下面待命的輔兵也衝上土牆,用戴著厚厚皮手套手抓起腰帶中的鐵蒺藜往外面亂扔,另外一些則往外不停扔火把,堆在攔馬溝中的兩堆柴火被引燃,火光中後金兵的身影看得稍稍清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