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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邊就站著正藍旗的固山額真托博輝,按皇太極的說法是總兵官,托博輝也有自己的幾個牛錄,擁有這些牛錄人口的支配權,莽古爾泰雖然是旗主,也是不能隨便剝奪的。
實際上托博輝算是莽古爾泰的堂叔,托博輝的爹叫龍敦,是奴兒哈赤的堂叔,但是一貫和奴兒哈赤作對,就沒幹過幾件正事,倒是托博輝很有眼光,早早的認定奴兒哈赤能發財,投靠過去很聽話,很象是現在的岳托父子。
皇太極的策略一直是拉攏中層對付上層,他在剛剛接任後金汗的時候,就把八旗固山額真提升為八大臣,有資格參與議政大會,一下子收買了不少人心,又分薄了旗主在議政大會上的作用。各旗中控制著部分牛錄的濟爾哈朗、薩哈廉等人也是他拉攏對象,而阿敏倒霉之後,濟爾哈朗順理成章接任鑲藍旗,皇太極在八旗中的力量已經完全壓倒代善和莽古爾泰。這就造成八旗固山額真等中層幹部進一步向皇太極靠攏,旗主的權威大打折扣。
莽古爾泰自認為資歷比皇太極好,他媽怎麼說也是正室,根正苗紅,皇太極的媽葉赫那拉氏孟古是後來娶的側福晉,所以莽古爾泰在心底有些看不上這個庶出的弟弟。
以前奴兒哈赤在的時候,他為討好老奴,每次都充當打壓兄弟的急先鋒,包括取消代善的繼位權在內,得罪的人很是不少。皇太極就比他聰明得多,明明是他一手策動揭發代善偷老奴小老婆的事情,卻裝出一副好人模樣,最後贏得老奴的好印象,戰勝了代善這個最大的王位競爭對手,到他接任大金汗之後,把當初受他命令揭發此事的老奴另一小妾一併殉葬,滅了最後的隱患。從智力和手段上來說,皇太極當後金汗是實至名歸。
莽古爾泰性格暴躁,去年被皇太極一激,干出了御前拔刀的事情,雖然代善幫了一把,保住了大貝勒的地位,但這番打壓還是造成他威望大減,皇太極看著公正,其實心思很惡毒,下來當著眾人一通亂罵,把莽古爾泰早年要殺親媽富察氏的事情都扯出來了,一心把莽古爾泰的人品降到負數。今年皇太極搞出六部後,又弄出一個文館,封了不少的漢官,學著明國搞上疏那套,最近就有漢官上疏,要求其餘兩大貝勒不再與大汗共坐,莽古爾泰自然知道是誰在指使,心中的怨恨更加深了一層。
這次救援復州,莽古爾泰昨日就得到了明軍登陸的消息,明軍連番的調動其實引起了岳托的留意,他連連從瀋陽傳令,要求蓋州人馬依次往南調動,特別是步兵為主的天佑軍和烏真超哈,並且親自去了一趟蓋州,岳托為人處世很精明,對親戚也更善良些,上次處罰莽古爾泰時候,他是沒有落井下石的,所以莽古爾泰還是念他的好,把人馬往前調動了一段距離。
復州到蓋州沿途又很多驛站和軍堡,都是以前明廷留下的,原本已經荒廢了,但金州被占後,皇太極要恢復復蓋之間的防衛能力,這些小軍堡能提供內線作戰的便利,正藍旗接手了部分軍堡,用分配的包衣相繼恢復了榆林鋪、堝頭鋪、堝兒鋪、熊岳驛、新安鋪、五十寨馹、永寧監、孟家川鋪、墨塔鋪、八家鋪等地。
他是沙場老將,未免調動太過顯眼,每次只作少量調動,將軍隊分散安插在各堡,重點在永寧監至熊岳驛之間,永寧監已在復州以北五十里,明軍在那裡的哨探活動受到很大限制。
這次調動剛剛完成不久,而且他加強了游騎的反偵查,登州的哨探沒有及時發現,所以莽古爾泰其實離復州沒有登州鎮估計那麼遠,等到大軍出現在官道後,莽古爾泰放出大量哨騎截斷往南的通路,明軍隱藏在山林的哨探已經無法趕到前面回報。
接到明軍占領復州河渡口的探報時,莽古爾泰已接近復州,他原本想給多爾袞這個小弟弟一個教訓,拖拖拉拉的要帶著復州的紅夷大炮一起走,但托博輝堅決反對,並且一直催促急進,有這個人在,莽古爾泰不能做得太明顯,只能放棄了帶上紅夷炮的打算,不過堅持等待烏真超哈等步兵,拖著以步兵速度前進,不過總也是走到了。
托博輝聽完眉頭緊皺,前面戰場上跑出許多無人的空馬,還有一些騎馬的潰兵在亡命奔逃,南邊的戰場上人喊馬嘶,一股股騎兵竄來竄去,打成了一鍋粥。但靠著復州河渡口的地方,卻有四個方陣,兩前兩後的湊成了一個正方形,正好護衛著渡口。從他的角度看過去長矛林立,陣形嚴整。
正藍旗只有二十來個牛錄,在歷次作戰中被這支登萊兵連連痛揍,損失已經不小,補充的生女真暫時還不能和老兵相比,實力實際上是下降了,現在又要和登萊兵對陣,他心中也有些打鼓,但多爾袞的大旗仍在南邊遊動,不救是不行的。
明軍西側已經空出來,要救出多爾袞容易,只需要派出騎兵衝過去接應,但是否還要繼續和明軍打,他就拿不定主意,現在多爾袞顯然是損失慘重,若是任由明軍就此揚長而去,到時皇太極回來追責的話,自己也沒好果子吃。
他看看身後,這次他們帶來了正藍旗九百甲兵,巴牙喇近百人,後面還有天佑軍和烏真超哈各千餘人,其中的烏真超哈全部是鳥銃兵,另配了一把順刀,和最初的文登營裝備差不多,只是他們的鳥銃都是舊貨,以前少有保養,質量上不太牢靠。
天佑軍則是長矛、鳥銃、三眼銃、短兵都有,皇太極當日要求孔有德和李九成參照文登練兵,兩人折騰了數月,也不知效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