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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也傳來鄧柯山的聲音,「可不是,那劉公子我是看過的,知書達理,你沈樓愛打老婆玩只管打你的,扯得上人家劉公子何事,你再胡說八道,老子大耳刮子扇你。」
附近街坊都是剛到劉民有那裡吃過飯,對兩人印象都不錯,聽了周來福的證詞,當下紛紛出言譴責那沈樓。
沈樓雖最近脾氣暴躁,也不敢犯了眾怒,當下沒了聲音,好半天后才聽他罵沈娘子:「滾院子去。」然後門響了一聲,再無動靜。
街上眾人聽了,又議論一陣,好心的還過來勸勸劉民有,讓他以後別管沈家的事情,過一會看再沒熱鬧,便紛紛回屋,劉民有幾人也往自家回去,劉民有一路心情低落,盧驢子和二屯等人一路上不住口的罵沈樓,但也只是罵他不識好歹,沒人說他打老婆不該。
回屋後眾人一起動手,收拾了院子,大家今天都累得夠嗆,收拾完就各自回屋了,院中安靜下來,只餘下一些昆蟲鳴叫。劉民有端個凳子在石桌邊發呆,陳新也過來坐下說道:「你也別多想,這事咱又沒錯。」
「我倒沒什麼,只是覺得……」劉民有想了半天,「覺得那沈娘子一生坎坷,今天無端挨頓打,又被趕到院子裡,這一夜會是種什麼心情」。
陳新笑笑道「還能有什麼心情,我看她那心早就死了。前幾天她到俵物店,想給沈樓買點海鮮,還被蔡家父子奚落一番。」
「哎,咋我們來了這麼久,沒見過幾個幸福的……」
陳新看他那樣子,又不好開他玩笑,只得岔開:「咱們只是上班族,層次太低,接觸不到而已。」
「你是上班族,我是待業青年,說真的,你每天上班忙什麼?」
陳新笑起來:「事情真不多,比原來公司裡面輕鬆多了,每日就是記帳和打雜,帳房那點事早學會了,對了,我這上幾天班,你知道在那俵物店看到什麼。」
「看到什麼?」
「有兩個廂房裡面全是生絲,我乘老蔡開門偷偷看到的。東家和老蔡還經常半天半天的不在,也不知去了哪裡。」
「你東家還做絲綢生意?」
「肯定是運去日本的,老蔡不是說過那東家每年要去兩次。」
劉民有還是不太明白,「那跟我們有啥關係?」
「當然有關係,我想也跟著去一趟日本,打聽清楚了,以後咱們自己買條船做海貿賺錢。萬一韃子來了,咱也好坐船跑路。」
「嗯,那好,明天我也要去找帳房的差事做,多存點銀子,不然拿啥買船。」
「好,但以後誰守海狗子他們訓練呢。」
「有啥好守的,反正走兩下就行了。以後讓他們也去找個事做。」
「走兩下?他們的伏地挺身和起坐呢?」
「張家兄弟都說累,二會做得起五組,大會兩組,只有海狗子自己非要做十組。靠自覺就好了。」
「什麼?靠自覺?!」
第十七章 考驗
深夜,俵物店後面的三進中,所有房間都黑漆漆的,只有西邊的正屋窗紙映著淡黃色的燭光,房中趙東家穿著身汗衫躺在梨木搖椅上,一雙柔荑在他額頭上輕輕按壓著,身上臉上的陳年舊傷不時隱隱生痛,腦中有時憋得極為難受,每當這時,他便要靠這樣按摩舒緩。
趙東家絲毫不見平日的兇相,臉上刀疤似乎也舒展了一些,他舒服的眯著眼說道:「宛娘你的手法越見出色了。」
「這些微末之技再好也不算什麼,老爺行於萬頃波濤之上,刀光劍影之中掙下這個家底,若是連這些都做不好,又如何對得起老爺的辛苦。」
「出海有啥辛苦的,老子整天呆在鋪子裡才辛苦。」
那宛娘看著三十好幾歲,額頭已有些皺紋,但雙手仍是如少女般光潔白嫩,她坐在趙東家背後,一邊按摩一邊悠悠說道:「我只盼著老爺你哪一天可以不用再出海,不用每日為你擔驚受怕,再等香兒嫁了人,給我們養個小外孫,我也就知足了。」
「屁話,不出海又幹啥,不出海能有這院子,能養這麼多丫鬟婆子?老子天生就是走海的人,雖說多半都是那些狗官賺了,但總比每天在店鋪賣點東西來勁。」
宛娘嘆口氣:「每次你都是這般說,我也不指望其他了,就盼著香兒早些成家,給我們抱個外孫。」
「怎麼早得了,你要找的是上門女婿,這他娘不要祖宗的事,就是市井之徒,又有幾個能願意。你還非要個讀書人,這下可好,一找找三年也沒找到。」
宛娘低著頭眼圈微微發紅,等了一會輕輕道:「要是證義還在,又怎麼會這麼難,要不然還是把我姐的小兒子過繼過來,跟了趙姓,咱們就有個盼頭,香兒轉眼實歲都十七了,老拖著也是虧了咱們閨女。」
趙東家不耐道:「你去辦就是,跟你那勢利姐姐說好了過繼的事,就趕快給香兒找媒婆說個婆家,別光知道說,說,都說三年了還沒弄好。」
宛娘心中頗為委屈,原本趙東家有一妻兩妾,前面兩個死了,趙東家本來還要再娶,一次出海下身受了傷,後來就再也沒提。她其實還是願意為女兒招個上門女婿,這趙東家三天兩頭都要出門,招上門女婿就能把女兒留在家中,總還有個說話的。所以一直對過繼的事沒太上心,她姐姐倒很熱切要過繼一個兒子給自己,但也只是看自家有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