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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前劾首輔延儒,首指其受參貂白鏹,堅護不休者,則登撫孫元化也。今觀元化所為竟何如?九邑屠矣,登州陷矣……舉國家歲費九十九萬之民膏悉以付之逝波,誰實致之?試問平日誰為主持,使元化得久安要地?誰為掩飾,俾有德得包藏禍心?能不痛恨於延儒乎?臣不論其他,即延儒票擬一端而言……元化每進一番論列,延儒輒多一番回護……成有德之叛逆者,非孫元化乃周延儒也。諸疏見在,票擬見存,皇上試一簡閱……」
崇禎未看完,又是一件難辦的事情,便扔在案上,自己則無力的靠上椅背,揉著額頭養神,一邊長長的嘆了口氣。
曹化淳看崇禎情緒漸漸平和,揮手叫過兩名小宦官,讓他們打掃地上的碎瓷片。曹化淳掃了一眼桌上,彈劾周延儒的奏疏也堆了數十份,主要是彈劾他收受同鄉孫元化的巨額賄賂,而對孫關照有加,而孫元華的表現顯然成了御史窮追猛打的根據。
崇禎不是剛剛登基的少年,他知道這些朝廷官員們義正言辭的文字中,往往隱藏的是另一種目的,雖然他有時並不能判斷出他們到底要什麼,但他不會匆忙做出決定。
而這次御史群起攻擊周延儒,背後推動的人,崇禎能猜到是誰,從能力和制衡來說,崇禎仍然更看重周延儒,暫時不會動他首輔的位置,對溫體仁他還需要繼續觀察。
不動周延儒,卻不意味著他會放過孫元化,孫元化在登州一年多得表現,讓崇禎倒盡胃口,而王廷試和呂直報來的多次奏疏中,更加明確了登州兵變的罪魁禍首便是孫元化。目前孫元化已被送到了京師,一起送來的還有王徵、余大成、張燾等人。
曹化淳待幾個小宦官打掃完畢,對崇禎低聲道:「皇上,要不要奴婢送些點心……」
「不用了,朕不想吃。」崇禎睜開眼,「那孫元化如今關在何處?」
「關在錦衣衛北鎮撫司,徐光啟大人上疏認為當關入刑部天牢,首輔未票擬,司禮監請皇上聖裁……」
「就關在北鎮撫司,余應桂有一句沒錯,舉國家歲費九十九萬之民膏悉以付之逝波,孫元化罪責難逃。」崇禎淡淡道,「讓錦衣衛徹查孫元化。」
曹化淳聽他沒有提到周延儒,在心中牢牢記住了此事,給錦衣衛安排時,便不能先牽涉到周延儒這個首輔。
他正要離開,外面一陣急急的腳步聲,一名宦官急急來報,說梁廷棟求見,有兵部急報。
崇禎心頭又是一抖,兵部最近的急報都是壞消息,讓他幾乎不願看他們的奏疏。不過他是皇帝,大明帝國的最高統治者,他沒有推脫的餘地。
崇禎嘆氣道:「讓他進來吧。」
梁廷棟急急跑進來,直接跪在地上道:「皇上,兵部侍郎暫管登萊巡撫事王廷試急報……」
崇禎掩住心中的緊張,語氣儘量平淡的道:「你揀要緊的說。」
「前報旅順陳有時有叛跡,今由監軍呂直查明屬實,遣登州鎮副總兵陳新領文登營一部,渡海將陳有時一舉成擒。時旅順局勢未穩,有金州建奴哨探旅順,王廷試料定金州建奴必乘機來攻,令陳新於中途設伏,於四平山大敗建奴數千人,斬首四百二十餘級,另有俘獲若干。」
崇禎驚訝的嘴巴微張,突然站起來激動的打斷他道:「快把奏疏拿來給朕。」
曹化淳連忙抓過奏疏,雙手遞給崇禎,崇禎迫不及待的打開,一邊看一邊對跪著的梁廷棟道:「梁愛卿你繼續說。」
「王廷試料定金州建奴已然膽寒,隨即命陳新發兵攻擊,文登營一戰而下金州,眼下金州已在我大明之手,收復金州了啊,皇上。」梁廷棟激動的說道,其實金州平時也不見得重要,以前也被東江鎮占據過,但在長山之敗的時刻,卻有完全不同的意義。
「好,好。」崇禎呵呵笑了幾聲,快速的將報捷奏疏看完,難掩激動之情,就在御案後來回走動著,「王廷試還是知兵的,知道乘建奴兵敗一鼓而擊,金州一下,則遼南大有作為,大有作為。」
不過崇禎又馬上停下,對兩人笑道:「當然,還是得陳副將勇猛善戰,方有此復地大捷。不過王廷試的運籌之功亦是不可或缺。」
梁廷棟馬上拿出另一本奏摺,高舉過頭大聲道:「王廷試頗有邊才,隨捷報另有奏疏一封,言新三方布置策。」
崇禎親自去接過,如同拿到了一件期待已久的東西,王廷試當了兩年的兵部侍郎,從未如今天般讓崇禎記憶深刻。
「以遼西關寧為頭,匯薊鎮、遼鎮、石柱、浙江精兵厚集,阻敵西進;登萊為腰,收旅順入登州鎮,調文登營一部鎮守,以登萊、文登舟師策應,擊敵南四衛,威逼三岔;東江為尾,著實點驗兵額,輔以皮島、朝鮮水師,恢復鎮江,三方前後相應,頭腰尾此退彼進,務要令東奴無暇西顧……」
崇禎越看眼睛越亮,有了金州之戰的勝利,王廷試的奏疏有很大的說服力。他很快知道了王廷試的大致意思,就是登萊改變原來只提供後勤的地位,成為那個三方中最重要的一環,其中有王廷試自己的野心,但也有很大可行性,最主要便是有文登營這支兵馬。
崇禎仍然沒有忙著決定,而是坐下沉思起來。
梁廷棟等了許久也沒聽到動靜,抬頭低聲道:「皇上……」
「這個新的三方布置策先留中,事涉軍國大事,梁愛卿勿對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