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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白蓮在官方被禁絕,他們紛紛改頭換面,派生出許多分支,有聞香、涅槃、羅祖、淨空、無為、紅陽等等十六種。趙宣的哥哥便是看到派系的紛亂,假冒萬曆年間浙江白蓮教首趙古元的後人,自己編造了兩份《彌勒佛說紅陽十尊寶卷》和《指南經》,宣揚紅陽劫盡白陽當生。由此獲得了部分教眾。
而趙宣現在所在的聞香教,原稱山東大乘教,創始人是徐鴻儒的師父王森,王森原本只是個皮工,後來他自稱得到妖狐異香,而取聞香之名,後來被抓捕,死於京師囚牢。這個教派最喜歡使用暴力,教眾近兩百萬人,而且最可惡的是,徐鴻儒也讓軍隊戴紅巾,民間稱他們為紅巾軍,足夠把朱元璋氣活過來。
雖然他們自己都聲稱天神下凡,但組織度仍然無法與官方相比,趙宣眼前的嘈雜場面也讓他更加覺得邪教不可靠,文登營進攻他山寨的時候,他見過對方的作戰能力,與這些亂民完全是天壤之別。
他們幾人一路走回趙宣住的地方,他好歹是個先鋒,又有會頭的名號,所以占了附近一間民房,他只帶了一個人進屋,其他幾人就在門外守著。
剛一關門,趙宣立即把挺直的背彎下來,對身後的隨從討好的說道:「聶大人,那余大成今日又要攻城,陳大人到底啥時候才到,可別讓余大成真把萊陽打下來了。」
裝扮成隨從的聶洪抬起臉,露出他凶光四射的眼睛,對趙宣道:「就你們這樣的妖人,還想攻陷縣城,你以為是我們文登營?」
「是,是,小人失言,聶大人勿怪,小人只是擔心大人到得晚了,這余大成萬一見勢不妙,跑了就不好抓了。」
「大人何時到,自有他的安排,你只需盯緊余大成和李盛明,不可讓他失了行蹤。」
趙宣擔心的道:「我也不能隨時在他旁邊,畢竟不是他最心腹之人,萬一……」
聶洪冷冷打斷他:「沒有什麼萬一,要是丟了他們蹤跡,我親手砍掉你腦袋給大人交差,連帶你嫂子和侄子。然後才是大人砍我的腦袋。」
趙宣額頭冒出冷汗,聲音也有點顫抖起來,「小人一定盡力。只是,只是跟著他兩人,後面又如何?」
「最好在戰陣上抓到他們。如果沒抓到,咱們就得一路跟著他,就讓他往招遠或者棲霞跑,總之是登州方向。」
「為何是招遠?」趙宣擔憂的問了一句,萊陽到招遠縣治足足一百五十里地,如此遠的距離,他實在是怕余大成跑丟。
「原因不是你能問的,你嫂子侄子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能耐了。」
趙宣搽搽臉上的汗水:「萊陽到招遠、棲霞,路途都上百里,沿途多山地,山中小路又多,如何才能讓陳大人他們跟上來。」
「這事自然由我來做。臨時再看情形,若是他身邊沒有心腹手下,我便先擒住他。」
趙宣對這個聶洪十分懼怕,但他又不得不多問一句,因為現在說的都是侄子嫂子,他自己的命還沒說到,當下試探道:「大人,若是此事了結,陳大人對小人是何安置,是否跟聶大人透露過?」
「你可在我文登營當屯戶或文書,你侄子嫂子也與一般屯戶無二。若是想安生過日子,這次的事情,不得與任何人說起。」
趙宣稍稍放心,仍是有些擔心陳新不講信用,不過他也不敢直接質疑,正要繼續旁敲側擊,外面站崗的隨從推門進來,在聶洪耳邊嘀咕了兩句。那隨從也是陳新親兵假扮的,聶洪聽了馬上站到門口,往南邊看去,只見遠處一些零散的教眾正在沒命的往這邊跑來,一路還在慌亂叫嚷。
聶洪轉頭看著趙宣,冷笑一聲道:「來了。」
……
萊陽縣城城牆上歡聲雷動,一支官軍自南邊辛格莊而來,四周哨騎呼嘯往來,剿殺落單的聞香教亂民,後面大批的步隊源源開到,殺手隊的黑色鐵甲和火器隊的紅色棉甲交織,遍布東邊原野,前鋒正在展開,所有士兵都頭戴明盔,從城上看去,滿目都是跳動的紅纓。
萊陽的官民從未見過如此整肅的軍容,一邊喝彩一邊驚奇是哪裡來的大明軍隊。這時一名身穿鎖子甲,插著背旗的中軍塘馬直抵城壕之下,對城上大聲道:「請萊陽知縣答話。」
城上一人答道:「知縣大人去了北牆,我乃縣丞張文光,有事可先說與我。」
「我家大人乃文登營哨官陳新,今日奉登州海防總兵張大人之令,剿殺聞香教妖民,特來告知。」
張縣丞大聲道:「那陳大人可需要我等出城夾攻之?」
哨騎也大聲回道:「陳大人請萊陽各位大人守穩城池便是。」
那哨騎說完就往中軍回去,陳新帶邊角的六尺中軍紅旗也到達了城外,中軍旗定之後,不斷發出旗號和鼓樂,指揮三個千總部陸續展開,左翼為第一部,中間第二部,右翼第三部,分遣隊、一個騎兵旗隊和中軍衛隊留在中軍位置,作為預備隊。
中間的第二部將兩個司平行展開,每司的正面擺開三個局,每一局前面是水平排列的兩排火器隊,後面是兩兩排列的殺手隊鴛鴦陣。因為敵人戰力低下,他們的陣型並不厚實,而是展開成了一個寬大的正面,以便讓更多的士兵身處一線。
兩翼的第一部和第三部,各派出一局往兩翼更遠處移動,作為疑兵驚擾妖民的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