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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聞賢看看陳新,拱手道:「難得陳兄如此眷顧犬子,你我二人謀劃良久,還是沒拿回那一萬兩。」
陳新知道他說的去年給孫國楨的一萬兩,笑著安慰道:「宋先生,豈能事事如意,更何況是與這些大人虎口奪食。掙銀子的機會多的是,我們去一趟日本也能賺不少。孫國楨形勢堪憂,反倒更加小心,倒是這鐘大人,自以為高枕無憂,嘿嘿。」
宋聞賢還是陰沉著臉,過了一會才問陳新道:「你在登州還有何事?」
「孫大人都有人質了,我也要帶我的人質回去。」
「你是說……」
「疤子的家眷,這次要帶回威海。」
……
墩堡的清晨,幾隻公雞開始打鳴,四周的田地上籠罩著薄薄的霧氣,王鬍子的老婆王盧氏吱呀一聲打開自己的房門,門口的一條流浪狗嗚的一聲,趕快跑開,轉過牆角不見了,王盧氏揉了揉朦朧的眼睛,將一顆大大的眼屎抹到手上,然後用勁往地上一彈,然後抬頭看看四鄰,周圍的幾家女人也開始出門,唐作相的老婆出來後,看到王盧氏,嘴巴一撇,又回了屋。
王盧氏也哼了一聲,隨即打了個哈欠,轉身進屋提著一個馬桶走出來,譚木匠家的老婆正好也去倒馬桶,跟王盧氏打個招呼,兩人一起往糞坑走去。
「王家嫂子,你說這些當兵的不在,還真箇不習慣,往日他們早上叫那號子吵得人心煩,你說現在不叫吧,倒不習慣了。」
王盧氏換了個手,也贊同道:「可不是,要說陳大人這些兵就是不一樣,一個個又精神又聽話,這打仗還厲害,哪像天津衛那些軍兵。」
譚木匠的老婆道:「誰說不是,他們在這裡啊,住著可放心,這兩日搞什麼行軍拉練,人都走空了,就剩些船上的,船上的就不行,愛偷雞摸狗,麻子墩聽說被他們偷了好幾條狗吃了。」
「就是,我說譚家娘子,你家那雞籠邊還是得養條狗,那些船上的不敢來咱這裡,狗一叫就得跑。」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糞坑,這糞坑在居住區外面,坑的一邊還有一個公廁,另外一邊就是倒馬桶的地方,坑邊立著一個牌子「糞便未入坑罰銀五分!」,兩人小心的站在坑沿上,把馬桶倒了。
譚家娘子又跑到十幾步外,搖著軲轆車起來一桶水,譚家娘子一邊搖,一邊對王盧氏道:「還是這軲轆好用,劉先生整的那啥米德螺旋,半天搖不上來半桶水,還怪我男人沒做好,那東西可難做,就我男人做了那麼多年木工,也被逼得沒招。現在劉先生也只得又改成桔槔(注1)來提灌井。」
水打上來後,兩人一邊著說話,一邊把馬桶洗了,王盧氏伸伸腰,抬眼看了看外邊的田地,麥種和豆子都種下了,還有一些棉花,就等著澆水生芽,想到這裡看看欽村河邊的兩個小水車。開春以來一直沒有下過雨,現在靠著打的灌井澆水,井口太小,用桔槔提水也挺累,便集中所有木匠在欽村河邊修了兩個小水車,不過欽村河中的水流今年也少,修水車的時候又修高了一點,水位經常在水車葉片下面,水車大半時間都不動。
「咦?譚家娘子,那水車在動了,今日水渠該有水了,快去看看。」
譚家娘子一聽,也趕緊望去,確實在緩緩轉動,兩人高興的往那邊走去,一邊走一邊看水渠裡面有水沒有,結果還是乾的。
譚家娘子又走一段,突然罵道:「狗東西,我說怎地沒水,停下!你還挖!」她一邊叫著一邊往前面水渠跑去,王盧氏也看到前面水渠邊有幾個人,跟著趕過去一看,好像是麻子墩的人,水渠邊已經被開了兩個口子,水都被他們引到麻子墩的水塘裡面去了。
譚家娘子是個火爆脾氣,衝過去抓住一個瘦骨嶙峋的軍戶就扭打起來,口中一邊罵著,「叫你挖!」那軍戶瘦弱得很,譚家娘子現在生活好,胖胖壯壯的,一手揪著那軍戶的頭髮,一手不斷拍打對方腦袋,竟然把那軍戶打得毫無還手之力,臉上也被譚家娘子抓出好幾道血印子。那軍戶啊呀連天,兩手拖著譚家娘子揪頭髮的手,腳下連連後退,撞到後面田壟上,一跤跌倒,譚家娘子被他拉著,也一起倒在地上,譚家娘子倒在地上仍是打罵不休,手還牢牢抓著對方頭髮。
旁邊另外幾個也很瘦弱的麻子墩軍戶見這女人這麼厲害,連忙上來要拉開,另外一個女的卻不幹了,叫罵著撲到譚家娘子身上,也抓住譚家娘子的頭髮,口中一邊道:「你敢打我男人!」
王盧氏不由分說,也撲過去加入戰團,二對二的打作一團,要說王盧氏和譚家娘子的潑婦拳有很高造詣,經過長期的實戰檢驗,連抓帶咬還帶打,將對方兩人都壓住了痛毆,另外幾個麻子墩的軍戶眼見自己人吃虧,上來七手八腳拉開了王盧氏兩人,那軍戶的老婆被打得口鼻流血,頭髮披散在臉上,狀若鬼魅。
羅家娘子卻絲毫不怕這鬼魅,她一把丟開手中殘留的一縷頭髮,雖然累得氣喘吁吁的,口中還是不停的罵,「就,你們,麻子墩這些人,最是不要臉,做水車讓,讓你們出木料,就拿兩根樹枝來,讓,讓你們出人,出來兩個路都走不動的。」罵到這裡她搖杆一挺,理直氣壯的道:「這水車誰做的,我男人做的,現在一有水,你們倒有人了,盡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情,真不要臉,你這男人不要臉,女人也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