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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分別在即,陳新與宋聞賢相處良久,臭味相投,這人可以算是個真小人,但對自己一向不錯,雖然他懷有私心,但誰人無私心,陳新真心的對宋聞賢道:「一路得宋先生相助良多,大恩不言謝,來日方長。」
宋聞賢從船上見到陳新開始,便直覺此人與眾不同,有一種不同於其他人的氣質,幾個月下來更堅信這個認識,到威海後看他練兵也是獨闢蹊徑,短短時日那些縴夫已經具有強軍之態。
他回想數月經歷,臉上露出些感動,「陳兄弟此處百廢待興,本該留下助你一臂之力,但我回頭想想在外間幫你或許有更大作用,借陳兄弟一句話,來日方長。」
「宋先生一路保重。」
第二十二章 聞香
登州城途福客棧中,裝成皮毛商人的盧傳宗正認真看著桌子上一張簡略的地圖,屋中還坐了四人,張大會、聶洪、周世發、王勇,宋聞賢不直接參與此事,與他們分路進城後暫時沒有碰面,此次行動的直接指揮便是盧傳宗。
王勇也是個老海賊,一看就是兇悍之徒,但他是熟面孔,行動多有不便,盧傳宗便讓他主要打探消息,今日是幾人第二次碰頭。
「韓斌住在西城鼓樓街,大多時候午後出門,一般先到觀音堂附近的鴻運賭坊賭錢,離開的時間不定,然後在回香酒樓喝酒吃飯,晚上有時回家,有時在眠春樓過夜。」王勇指著地圖上登州西城的部分邊指邊講,這張地圖是宋聞賢路上所畫,標註了幾個主要的地標。
盧驢子眼中寒光閃動,他自從跟隨陳新後多次歷練,與幾個月前的那個縴夫已經完全不同。「王兄弟,韓斌家裡有什麼人?」
王勇看盧傳宗一眼,搖頭道:「盧兄最好不在他家動手,他家離登州府府署很近,白日人多,晚上有快手更夫巡夜,而且他幾個同鄉也住在一個巷子,韓斌那幾個人都是多年砍殺活出來的,真對上,我們不見得討好。」
聶洪在旁邊冷冷插話道:「晚間翻牆進去直接一刀殺了。」
盧傳宗搖搖頭:「這幾日夜間有時下雪,會留下腳印,萬一驚動了他同鄉或府衙的人,不好逃脫,況且我們住在客棧,夜間進出不便。」
王勇跟陳新一起去過日本,對陳新比較佩服,問盧傳宗:「陳大人是怎麼說的?」
盧驢子面無表情的說:「陳大人只要求一擊必中,手腳乾淨,他讓我先搞清韓斌活動規律,行動時分為接近、刺殺、脫離三個階段細細計劃,制定計劃後要預演幾次修正計劃,具體如何執行交我根據情況全權負責。」
王勇哦一聲,對陳新如此放手有點意外。
張大會在邊上忽然問:「眠春樓是不是青樓?」
王勇看看這個半大孩子道:「是個青樓,算是登州比較好的。」
張大會沉吟片刻,對盧驢子道:「盧哥,韓斌活動的地方就四個,家裡、賭坊、酒樓、青樓,還有三地間的路上,家裡離府署和同鄉太近,不能選,賭坊、飯店有他同鄉一道,最好不選,時間上,晚間進出不便,就只有白天。那我們可選的就是青樓和來去青樓的路上。」
王勇有點驚訝張大會的條理,周世發原來算半個游手,對這些藏污納垢的地方十分熟悉,這時也來表現一下:「青樓裡面有看場的青手打行,若是沒做乾淨,容易被這些人纏上,難以脫身。」
王勇也同意,「眠春樓中每日都有三五個打行。」
盧驢子聚精會神看著地圖,問王勇:「那他從眠春樓出來的時候一般是什麼時候?」
王勇道:「晚間宵禁,他一般就在裡面留宿。早上回來的時間很早。」
周世發又插了一句:「早上人少,容易被他注意到。」
聶洪冷冷道:「注意到怕啥,反正也是一刀殺了。」
盧驢子看聶洪兩眼,覺得此人雖是莽撞,但膽氣很足,轉頭又問王勇:「那他去眠春樓的時候有沒有他手下跟著?」
「手下從出門就在一起,一直到回香酒樓出來,他贏錢時便帶這些人同去眠春樓,不贏錢時一個人去。」
「這酒樓與青樓之間有幾條道路?他習慣走哪條路?」
王勇回想一下道:「三條,不過最後一段都要走學府南門到眠春樓的街口。」
盧驢子手指移動著,指著地圖道:「從眠春樓出城的道路有幾條?」
王勇也站起來在地圖上指著眠春樓的位置:「眠春樓離上水門不遠,可以從上水門出城。或是往西從迎恩門,往北和東就要先過西街鼓樓附近的石橋,從城西到東門和北門都必須從這石橋過。」
「水門也可以出城?」
「可以,上水門除水門外,有兩個側門可通行人。」
盧傳宗臉頰上的肌肉動了幾下,「那咱們暫時定在他去眠春樓的路上動手,得手後立即從上水門出城,王兄弟,你今日便帶我們去看眠春樓周圍,還有到上水門的路線,大家看的時候要記好巷道位置,每條巷子要走一趟,確定通不通。」他頓一頓又道:「後日開始跟著他,若是有機會也可以隨機應變。」
幾人都點頭答應。
……
三日後,鼓樓西北的鼓樓街上人流擁擠,登州府的知府衙門就在附近,此時春節將至,進城採買年貨的人比平日多很多,街旁的茶館食鋪生意興旺,張大會和盧驢子都帶著氈帽,在一家茶館中各坐了一桌,裝著聽評書,眼角一直留意在對面一個巷口。今日是他們第二次埋伏,昨日跟了一下午,最後韓斌並未去青樓,直接回家,三個手下一直在身邊,沒有找到機會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