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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隊長連忙扶著,陳瑛對他低聲吩咐道:「叫大家結圓陣防守,清理戰場救治傷員。」
隊長答應後,馬上對其他士兵傳令,陳瑛游目四顧,地上擺滿屍體,這片小小的戰場外卻依然視線不清,全是一樣的白色,陳瑛現在連方向也分不清了,只能先叫士兵結成圓陣防守。
這時那隊長又跑過來,陳瑛低聲對他問道:「你還記得方向沒?」
那隊長一指陳瑛背後,「這邊是敵營,北邊。」
陳瑛疑惑的道:「你怎地知道?」
「那邊燒起來了。」
陳瑛轉頭一看,那邊果然從霧中透出閃動的火光。
「韃子在燒大營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水阻
「百總,咋辦哩?他們為啥放火?」
「我怎麼知道,老子不管他為啥放火,放火就是有人,跟老子去殺韃子。」多年前的仇恨依然那麼清晰,陳瑛此時打發了性,立即又恢復了一點精神。
那隊長忙勸道:「要不你歇歇再說。」
「歇個屁,你扶著老子,咱們沖,第二局的兄弟,都跟老子沖!」
陳瑛大聲呼叫著,周圍匯聚過來的登州兵紛紛嚎叫,有些都不知是哪個分隊的,在大霧中聽到哨子跑過來,方才的一番血戰打起了他們的精氣神,有些兵器損壞的,就地胡亂撿起一樣,便跟著陳瑛往火光方向跑去。
那隊長扶著陳瑛,兩人如同連體嬰兒一樣,一群登州兵沒有絲毫陣型,很多人拿的也不是順手的兵器,就這樣如同街頭的青皮一樣咋呼呼的往前沖。途中又遇到一小股後金兵,他們也在往火光處跑回,幾個火槍兵心急的開火,打死兩個後金兵後,那股建奴便逃不見了人影。
前方出現了一片慌亂的喊叫,都是聽不懂的夷語,陳瑛大喝一聲,領頭往聲音處衝去,身後是上百名登州兵。
前方的白霧中突然嗖嗖的鑽出無數箭支,雜亂無章的飛向這些登州兵,很多箭支高過他們的頭頂,消失在後方,有七八個登州兵被射翻。
距離不遠,登州兵齊聲大吼,往前面蜂擁而去,跑了不到二十步,就碰到一群建奴,人群中的火槍兵照例一通齊射,雙方又是一陣亂戰。
陳瑛眼前人來人往,那個隊長也不知跑去了哪裡,陳瑛腦袋昏沉,腹中陣陣作嘔,終於哇的一聲嘔吐起來,把早上的飯食全部都吐了出來。
他嘔吐的時候,登州兵不斷從白霧中衝出來,瘋狂攻擊面前的後金軍,建奴節節後退,片刻之後,火光中響起鳴金聲音,接著更遠的地方也響起鳴金聲,似乎後金軍要撤退了。
前方人喊馬嘶,不知道在搞些什麼,陳瑛帶著殘餘的人馬趕到後金營地時,被阻攔在營地外的壕溝前,裡面火光熊熊,周圍充斥著各種叫聲,燃燒放出的濃煙加重了眼前的白色,陳瑛帶人圍著壕溝轉了一會,沒有找到通道,他一時也不知怎麼辦了。
……
在這支小小的登州分隊北方兩百步外,皇太極正在一群戈什哈簇擁下往北而去,一些白甲兵沿途點燃營帳,阻擋登州的追兵。
皇太極至今不知是怎麼回事,他的原定計劃是天亮前開始撤離,點燃營帳阻斷大路,但這場大霧讓他改變了主意,他打算利用視線不清的天氣,讓主力離營引誘陳新出來追擊,抽調各旗部分精銳給登州痛擊,只要打亂登州軍的陣型,可以給登州軍重大殺傷,讓登州氣勢被奪,之後便可以從容的撤軍。他作這個決定的基礎,就是來自當年薩爾滸霧天全殲杜松的信心。這個計劃對大家都有好處,所以各旗一致支持,而皇太極也親自擔任指揮。
為此各旗派先出了一些散兵,準備引誘登州鎮大軍來攻,一步步帶他們進入伏擊區,但各旗的信號還沒有發過來,就有一股明軍突然出現在皇太極不遠處,而此處的布防原本是最多的,不光有正黃旗的斥候,還有鑲藍旗抽調的人馬。
至於那些人如何在霧天漏出這麼大一個空檔,誰也無從知曉,只聽前面的喊殺聲,似乎有一大股人馬來襲,逃回的甲兵誇大了明軍的人數,皇太極只得讓人點火,召集伏兵來此救援,而陳瑛莽撞的進攻接憧而來,大霧中雙方互相不知底細,皇太極匆忙下只能下令撤退,各旗取消伏擊計劃,邊撤便點燃帳篷。
……
陳新收到後金營地起火的消息時,心中的糾結更甚一層。他絲毫不知道皇太極的計劃,代正剛的傳令兵來了兩次,只說前方一直在交戰,但因為視線的原因,對方有多少兵力不清楚,說是只有部分地方交戰激烈,其他地方屬於互相試探。
陳新就如同此時的天氣一樣的一頭霧水,他依然不敢派出全軍押上,眼前的迷霧讓他有種對未知的恐懼。
後金營地火起後,前鋒的情報一批批傳回,他們眼前的後金兵都在脫離,混亂中很多分隊失去聯絡,連代正剛身處前線也不知道戰情,到後來陳新派出去的參謀也找不到代正剛的位置。
既然統帥不敢下決心,那些參謀也不敢拿主意,劉破軍設想了許多種可能,但他的想像力無法推演出眼前的局勢。
陳新一支接一支的抽菸,他非常想給後金兵一個重擊,如果他只是一個將軍,冒險是可以的,但作為一個實際的割據勢力統帥,要考慮的更多,從風險和收益來講,冒然出擊一旦失敗,可能失去旅順保衛戰最重要的戰果,那就是近兩萬戰兵輔兵的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