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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牆根下烈火熊熊,一時也不能進攻,士兵和包衣都在盾車後面吃起蒸餅,士兵們吃過飯便點起煙休整,少數性格好點的,還給包衣發一根,那些包衣千恩萬謝的接了,這種文登香在遼東是奢侈品,連甲兵老爺也不是常常能抽到。
士兵休息的時候,兩輛帶木板頂的盾車緩緩來到城門側面,前面伸出一個帶著繩套的長矛杆子,遠遠伸出去拖門洞裡面的屍體,它離牆根稍遠,後面又有不少火槍掩護,後金兵倒油倒不了那麼遠,只是偶爾扔一塊石頭,後來看砸不爛,也就不理會了。兩個盾車如同吃人的怪物,一具具後金兵屍體不斷被拖過去,從前面護板下面吃進肚子,然後從後面拉出無頭的赤裸屍體,他們一直將能夠拖到的屍體都拖完,才慢慢移動回了壕溝邊。
而建奴也有樣學樣,他們從內側門洞兩邊伸出帶繩套的長杆,將剛才打死的登州兵一個個拉進去,剝下鎧甲套在自己身上。
城頭上的大將軍炮炸膛了兩門,炸死的後金兵比炮彈打死的明軍還多,此時已經不敢再放,當時哨騎回報說,這種大將軍炮來自大凌河之戰的繳獲,也不知是何時所造,現在看起來後金維護不善,後金重視的也只有紅夷炮手,對這種舊炮是用來充數,操作上遠不如紅夷炮熟練。不過用來堵門還是很厲害,近距離的火炮打擊根本無法防禦。
劉破軍觀察了一會旗號道:「大人,城頭上是烏真超哈,門洞裡面出來的是天佑軍。」
陳新點點頭,今日進攻首先要試探守城軍的意志,現在看來,建奴對於守城的決心還是很堅定,而且用的都是漢奸軍,損失多少都不心痛,補充也是很快的。如果戰略形勢占優,陳新可以調來工匠製造大批攻城器械,專用的大型雲梯、壓制城頭的土木高台、對付守城兵的拍杆車,但這次他沒有那個慢慢打造的時間。
「復州可能是奴酋的底線,莽古爾泰和多爾袞都不敢輕易丟棄,咱們兵力不占優,打不下來不必強攻,只要逼迫建奴動員遼中的人馬便可,咱們在這裡要打得凶,哨騎往北的騷擾也要得力。」
劉破軍回道:「特勤隊和中軍哨騎的計劃是破襲兩日,共二十個小組,破壞地區至堝兒鋪,若遭遇蓋州那一部鑲紅旗增援,便提前退回。」
「東江軍那邊有沒有新的消息?」
「今早上來了一封軍情急報,是我們的哨馬從金州送來的,東江軍正對遼東沿海進行破襲,中路由大小長山、廣鹿出兵,前日攻破黃骨島堡,斬殺後金兵及包衣二十餘人,目前已進至繡岩,北路從皮島、鹿島獐子島出兵,破襲鎮江、湯站堡、險山堡,最遠至鳳凰城等地,中路毛承祿和尚可喜的計劃是三日後收兵,北路黃龍和沈世魁何時撤軍尚不清楚。」
陳新計算了一下,如果復州緊急求援,瀋陽大概也要三日後才能集結起足夠兵力,如果復州打不下來,兩三日後自己就可以撤離,這樣瀋陽援軍收到消息也走到了半路。他希望這次東江鎮也能有點收穫,將整個遼東地區的士氣提升起來。
陳新就在土地崗南坡吃了午飯,吃到一半時,復州城下一通鼓響,新做的十多輛轒轀車衝過壕溝又開始挖洞,後金兵的防禦手段也是花樣百出,把他們在昌黎、寧遠碰到的都拿來了。
轒轀車剛停穩,城頭冒出許多後金兵的手臂,扔出許多灰瓶砸在地上,白色的石灰濺起老高。乘著灰瓶帶起的白煙,城頭人影亂晃,扔下成堆的沁油的草束棉被,還有人用布袋撒出火藥粉末,黑色的火藥粉胡亂飛舞,牆下位置如同被黑煙籠罩。
上面剛開始扔東西,壕溝邊的明軍便大聲叫喊,讓轒轀車退開,轒轀車下的包衣奮力將車往後退,城下的四磅炮對著城垛不斷射擊,被命中的地方磚石橫飛,慘叫不斷,登州的軍官大聲提醒,讓士兵負責各自垛口,看到人影才開槍。
城上很快扔出十多個火把,城下飛舞的火藥粉被引燃,整個城牆根一片火星,爛棉被和草束立即燃起熊熊大火。十多個轒轀車此時已經退開了一點,仍有兩個慢的陷入了火海。
「大人,看起來後金兵準備充分,靠這些簡易器械怕是不易打下來。」劉破軍看著城牆下滾動的幾個火人,覺得該勸阻一下了。雖然傷亡的大半是包衣,但是這種場面對士氣影響很大。
陳新淡淡道:「還有沒有其他預案?」
「還有挖地道,不過比較費時,復州城壕有一丈五尺,如果從下面……」
「用盾車轒轀車掩護,從城壕內側挖,先挖一道防步兵的壕,建一道胸牆,然後在壕溝後面挖地道。」
劉破軍驚訝道:「那豈不是在他們眼皮底下挖地道,建奴可以很容易的確定位置,灌煙或者灌水,甚至反挖地道。」
「沒關係,樣子要做象了,他們豈敢冒險讓我們隔這麼近挖洞,咱們攻不進去,最好能引他們出來,你派人去告訴王長福,讓重武器旗隊也試試身手,步兵不要再沖城門。」
傳令兵很快去傳令,剩下的轒轀車停在離城牆十幾步外,與掩護的盾車排成一排,後金兵扔出的棉被和草束扔不了這麼遠,現在最有威脅的是那些灰瓶和火瓶。
陳新的命令到達後,八磅炮也稍稍退後,用實彈對著牆垛轟擊,城門附近的垛口在四門銅炮打擊下幾乎被削平,破碎橫飛的碎磚打得鳥銃手和弓手死傷慘重,調集過來其他射手無處躲藏,只能往兩邊散開,建奴的正面火力完全被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