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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響後,鍾老四才打破沉默對劉躍開口道:「你繼續帶隊追擊!第四連沿大路攻擊,即墨的王司長,你們負責清剿路旁林地,掩護燧發槍兵的側翼,擊潰建奴後。一直咬著他們的尾巴,追到你們跑不動為止。建奴氣勢被奪損失慘重,他們已經不堪一戰,你給老子拿出速度、速度,截斷他們撤離的道路,凡逃入林中的一律不去追擊,主力一直沿大道攻擊前進,我要你至少占領灑馬吉堡,截斷那些甲兵的主要退路,他們會餓死在山裡面。」
劉躍和即墨的司長對鍾老四行禮後離開,鍾老四隨即叫過周少兒,「帶第二連跟在第三連背後,擔任預備隊,若是攻擊順利,你負責占據草河堡,那些建奴沒有糧草,只能翻山回遼中,他們雖是獵人,但不是野人,未必能活下來多少,把第一連留在這裡,幫助一下第一總的兄弟們。」
等到給周少兒布置完畢,鍾老四才對朱馮道:「帶俺去看看兄弟們……還有趙宣。」
……
濟爾哈朗大聲的對皇太極道:「大汗,大汗快走吧,登州兵過來了。」
皇太極卻沒有什麼反應,濟爾哈朗滿頭的汗水,眼看著一隊登州兵已經從方才的陣地出來,同樣是一面紅底的飛虎骷髏旗,速度非常之快,許多逃避不及的甲兵被他們排槍擊斃。剛才參與進攻的甲兵和包衣都在亡命逃竄,後金兵久攻不下損失慘重,士氣已經極為低落,對方的生力軍以嚴整陣容突然出現在戰場,此時後金軍已經不可能與其正面對抗,形勢十分危急。
皇太極在進攻前就讓濟爾哈朗準備了部分巴牙喇防禦,這些精銳慣於單兵作戰,此時離開了大路讓敗兵通過,可以在樹林邊利用弓箭的高射速阻擊登州兵。雖然還有預備,但濟爾哈朗心中依然惶恐,今日一戰他已經喪膽,在這個士氣盡喪的時候,他相信那些巴牙喇實際上也人心惶惶,對於擔任押後掩護的人來說,沒有士氣是致命的。
皇太極還在出神的看著對面陣地上那杆插著的軍旗,那頭飛虎在風中舞動,仿佛在嘲笑後金兵一般。
「大汗,快走吧,登州兵馬上要來了。」
皇太極盯著軍旗輕輕開口道:「為何,為何。」
濟爾哈朗沒有心思去思索,趕緊對後面的索尼揮手,這個近臣也猶豫了一下,終於找來幾個巴牙喇哨兵上去拖著皇太極走。
潰退的敗兵們從汗旗邊經過,甚至沒人留意到後金的大汗就在這裡,他們丟棄了鎧甲和重兵器,飛快的跑到後面拴馬的地方,胡亂搶了一匹就跑。
皇太極上了大道後,濟爾哈朗領兵斷後,防止那些亂兵衝撞。在一群葛布希賢超哈的護衛下,皇太極有些恍惚的被推上了馬,索尼拖著他的韁繩跑動起來,後陣轉彎過後,皇太極的眼神慢慢凝聚起來,那裡還有近千待命的騎馬甲兵站在路邊,此時見到敗兵後隊列中亂鬨鬨的,有馬上崩潰的可能。
「打起汗旗。」皇太極突然道。
索尼連忙叫旗手豎旗,皇太極緩緩策馬從隊列前經過,從容的打量著隊列,騷動的隊列頓時平復下來,這一千多人是正黃旗的人馬,皇太極的權威是不容置疑的。
皇太極從隊列旁策馬跑過,各級牛錄章京、撥什庫控制住甲兵,跟在皇太極的馬後緩緩撤離,濟爾哈朗繼續帶兵斷後,防止潰兵衝擊隊列。
後方排槍聲音不絕,後金騎兵們慢慢加速,往著草河堡快速撤離。
……
「哇」一聲,彭雲飛趴在胸牆上大口大口的吐起來。
唐瑋連忙給他遞過去一個椰瓢,彭雲飛往嘴裡灌了幾口水,才感覺好了一點。在他們的周圍,倖存的登州士兵都靠在胸牆上休息,第一連的士兵們小心的照顧著他們。
戰場上殘肢肉塊橫飛,彭雲飛還是第一次上戰場,這完全改變了他以前對戰爭的想像。唐瑋則看過多次了,在林縣的洹河邊他第一次見識大規模的陣戰,後來又清理了戰場,對戰場氣氛是接觸過的,從這點上他可以算作是老兵。
但今天這個戰場的殘酷讓唐瑋沒有想到,以前都是登州鎮壓著別人打,今天是被數倍的敵人圍攻,四百六十人只剩下了零頭,還能站著的近五十人中,還有三十多人帶傷,完全沒有傷的只有十多個人。
唐瑋所在的第二總第一連被留在這個陣地上,既是作為支撐點,也要幫助救護傷兵,各種血腥的場面讓他心中頗為震撼。
上一次的伏路軍經歷,讓唐瑋對這些少年兵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平時接觸的時候,就感覺他們十分狂熱,連踢球也是幾乎天天打架,唐瑋當時還認為這些少年兵是不知天高地厚,現在看到這樣的場面,已經改變了他的看法,凶名赫赫的建奴在他們面前狼狽逃竄。
唐瑋從自己的背包中摸出幾塊珍藏的冰糖,一一分給身邊的幾個傷兵,一個傷兵還朝著唐瑋笑了一下。彭雲飛揉揉胸口,感覺好了一些,他喘了幾口氣後,拉了一下唐瑋的衣服低聲道:「看到排長在那裡幹嘛?」
唐瑋看了一眼陣地中間,只見劉柳蹲在地上,小心的尋找著什麼東西,唐瑋偏頭過去對彭雲飛耳語道:「訓導官趙宣大人陣亡了,聽說是最後的時候引燃炮藥與建奴同歸於盡的,身子炸爛了,劉柳在幫他把身子收齊了。」
「趙大人陣亡了?」彭雲飛驚訝的看著唐瑋,看到唐瑋肯定的點頭後,彭雲飛閉閉眼道,「前天去通遠堡的路上,他還跟俺拉話來著,還拍了俺的肩膀,說俺是個將軍的料。可惜了,趙大人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