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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此時,還留在他身邊的只剩下百餘人,皇宮中各處的阿哈和真夷也在爭搶著東西,後金以高壓奴役著治下的所有人,包括普通真夷和包衣,奴兒哈赤以武力將各部女真糾合在一起,再以真夷壓迫漢民,依靠搶來的土地和財富維繫這個體系,整個後金沒有真正的凝聚力,等到支持這個體系的八旗大軍消失,便沒有人願意為這個奴役自己的政權盡忠。
聽著外面的喧囂,豪格緩緩站起來,走到大政殿中央呆呆的站立,不知過了多久,大門打開了,豪格緩緩轉頭看去,是皇太極的貼身戈什哈巴顏,他是李永芳的第五子,榆林鋪大戰時得以逃脫,在蓋州匯合了豪格後便一直跟在豪格身邊,皇太極陣亡的消息是由他確認的。
巴顏左右看看空曠的大殿後走了進來,隨手關上了殿門,「豪格主子,咱們也走吧,咱們還可以去寧古塔,奴才已經找好馬車,還有兩百多個甲兵願意一起走。」
豪格有點茫然的點點頭,他轉頭看了一眼大殿,口中落寞的說道:「這裡是大汗親自督建的,沒成想……啊!!」
豪格全身一抖,腰間一陣劇痛傳來,一隻手臂從他頸上繞過,狠狠的箍住他的喉嚨,豪格猝不及防下無法反擊,腰間的兵刃攪動著,豪格的喉頭髮出痛苦的咕咕聲。
巴顏的聲音冷冷響起,「豪格主子,你也別怪我,我爹留了書信給我,那陳新也承諾,只要給登州效力,便保全家的平安。八旗敗了,我本想拿大汗的人頭得大功,沒曾想他死在逃走的途中,便只有委屈豪格主子你了,你當初能殺莽古濟的女兒,應當會體諒奴才的難處。」
血水如雨滴般低落在大政殿的石板上,豪格滿口吐血,慢慢停止了掙扎,抓住那支手臂的兩手軟軟的垂下,眼睛依然大睜著。
……
九月十五日,登州遼南第二旅到達海州城,陳新也隨在陣中,朱國斌在城外佇立良久,陳新過來拍拍他肩膀,「近鄉情怯,你離鄉十多年了,這次就帶第四營留在海州駐守。」
朱國斌連忙道:「謝過大人體諒,大人還有何訓示。」
陳新點點頭,「守住牛莊和三岔河,開春之前,河西來的人一律不准進遼東。」
九月十七日,登州步兵到達遼陽,上萬遼東籍的官兵和民夫在遼陽城外嚎啕大哭,這裡是當年遼東的政治中心,也是無數遼人心中遼東的象徵,收復遼陽才是真的光復遼東。
九月二十日,陳新到達瀋陽,登州的飛虎旗插上了瀋陽的城樓,登州大軍在軍令司調度下部署到遼東各個要點,在一個月內控制了遼東全境。
九月二十三日,杜度被登州騎兵擊殺於撫順關,最後一支成建制的後金軍消亡。
自天啟元年遼東淪陷,時隔十五年,遼東終於光復。
……
登州水城東側,登州總兵府。
劉民有還在用毛筆批示著文件,穿著白色狐皮外衣的王帶喜站在桌邊幫他磨墨,烏溜溜的眼睛卻一直盯在劉民有的側臉上。
「劉大哥。」
劉民有一邊看文件一邊道:「嗯,啥事。」
「嗯……陳大人跟俺說的,要是建奴被趕跑了,就讓咱……咱倆去遼陽。」
劉民有還是沒有抬頭,「遼陽要去,但登州也是要待的,咱們的銀錢都靠運河賺著,登州這裡還有海運之便,是以兩邊都需要跑著。陳大人說的話你別全信,他轉眼便忘了。」
「嗯,陳大人說的是……是,光復遼東之後,俺就可以嫁……嫁了。」
王帶喜臉色通紅,後面幾個字說得如蚊子聲音一般,劉民有沒有聽清楚,隨口問道:「你後面說的啥。」
王帶喜嘴巴翹了一下沒有再說,劉民有專心批示,也沒有再問。
此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陣隱約的歡呼聲,劉民有起始時候並未在意,有時候校場上的士兵踢球打群架也是一陣陣的喧鬧。
但歡呼聲越來越大,劉民有終於抬起頭來,驚疑的看看窗外,然後拉了一下搖鈴,傻和尚呼的一下推開門。
「傻和尚,去看看外邊什麼事!」
傻和尚趕緊關門去了,歡呼聲已經蔓延到了總兵府的位置,外院的人都大聲叫喊起來,劉民有似乎想到了,他握著毛筆的手微微抖動,最後他放下毛筆,和王代喜走到門口。
傻和尚從大門外跌跌撞撞的跑回來,身後跟著一個傳令兵,兩人一臉掩不住的喜悅,「大人,大人……」
劉民有的兩手都握起來。
「陳大人在榆林堡全殲後金大軍,皇太極死啦,遼東光復啦!」
劉民有呆在原地,旁邊的王帶喜啊一聲尖叫,兩手捂著臉大哭起來。
傻和尚終於跑到劉民有面前,「陳大人安然無恙,他說讓劉大人您做好準備,開春就赴遼東,還有帶喜司長也一起……」
「贏啦!遼東光復啦!」劉民有一聲大叫,哈哈大笑著轉身一把抱起王帶喜轉起來。
傻和尚和傳令兵互相對望一眼,呆在當場。
……
遼西錦州城遼鎮前鋒總兵府,祖大壽剛剛接到了從三岔河返回的吳三桂。祖大壽已經得知後金大軍覆滅,他急於知道登州鎮的損失情況,以確定遼鎮的下一步的方向。
「三桂快說說,那登州鎮還剩了多少兵馬?」
吳三桂端起熱茶喝了一口,沉默的看著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