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頁
陳新精神一振問道:「審過他們沒有?京師戰況如何?」
「建奴十三日越過薊州直撲京師,關寧軍十四日才出發,繞道河西務,十六日就到了京師東南角,建奴是十七日到的,宣大軍也是十七日到德勝門瓮城休整,但皇上沒有準許關寧軍進入瓮城。二十日建奴兵分兩路,與宣大和關寧軍大戰,這兩軍都被擊潰,損失慘重,根據宋先生送來的情報看,京營更不足為憑。我們抓的這幾個潰兵是二十六日乘夜逃走的,當時宣大軍仍在德勝門,關寧軍在左安門外,兩軍仍與奴有零散交戰,估計對韃子的牽制已經很有限。二十五日的時候建奴往南行來,幾個關寧兵說大約駐紮南海子,估計正在畿南搶劫。」
陳新一臉陰沉,建奴搶掠東西他倒毫不在意,他們東西搶得越多就越沒心思拼命,關鍵是建奴主力跑到南海子的話,自己從南方到京師的路就是一段非常危險的旅途。
他還是不死心的問道:「這裡叫什麼地名,從此地到京師道路情況如何。」
「我們現在這裡是西市,離固安縣治已是不遠,再往前走一段是劉村,從劉村順固安城牆往北是呂家營,往西是十里舖。再往前十多里,路上就沒有多少人了,固安以北道路上只有少量還在逃難的人,官道情況與現在這段差不多。」
「除了橋外,渾河(盧溝河)上的冰層能不能通行?」
「可以,人馬都能過,大車應當也能過。」
「建奴的哨騎往哪個方向多?」
朱國斌停頓一下回道:「這,這個不清楚,我們的人沒有遇到建奴哨騎,據幾名逃難的人說,有人看到一隊韃子曾圍著固安城池查看。」
「按你的估算,到固安附近的韃子斥候如果回營,最晚什麼時候回去?」
「如果韃子大營還在南苑附近,午時就得往回走。」
陳新點點頭,雖然朱國斌的報告不夠詳盡明確,但文登營騎兵和夜不收都少,情報收集能達到現在的程度已經不錯。
陳新把頭轉向代正剛等人:「各位,該如何行動,聽聽你們意見。」
代正剛道:「韃子既然從北面移營到京師南面,那良鄉和房山很可能成為韃子攻打的目標,也可能已經在向南往固安、涿州移動,咱們不如就近進入固安,一來保一方百姓,二來可以有城池依託,不至於在野外遭遇大隊建奴。」
朱國斌也道:「韃子此次深入京畿,沒有固定城池,且宣大關寧兩軍仍在,分兵可能不大,又隨時可能移營,因此哨探的範圍不會太遠,據那兩個關寧兵說,他們到京師之後停了兩日,我估計他們的哨探時間便是每次兩日,固安離京師百餘里,我判斷固安附近都是哨騎,他們上午已經出現在固安附近,應該是昨天就出來的,今日必定返回,如果他們帶回的消息認為固安很好攻擊,那固安很可能成為韃子的攻打目標。」
陳新頭微微壓下,把手抵在下巴上摩挲,他不但擔心建奴的攻擊,還擔心到京師之後的情況,宣大和關寧兩軍戰力大損,只要有軍隊到達,必定被那些想當然的文官逼著去飛蛾撲火,光憑溫體仁未必能擋得住,原先的預想缺少了這一節,他正在重新考慮去京師的時機。
建奴的兵力到底有多強,他突然有點沒底,現在建奴移師畿南,如果真的有建奴哨騎出現在固安附近,建奴便可能要搶掠固安或涿州,自己如果繼續往前,就很可能與敵人在野外遭遇。大軍離建奴已經不遠,隨時可能被發現,風險太高的話,他寧可放棄這次政治投機的機會。
陳新問道:「國斌,固安的城防如何?」
「十分殘破,多處被雨水沖塌的城牆都沒修補。牆頭的人也不多,大部分還是普通民戶,怕是既不固,也不安。」
陳新抬起頭,決定繼續前進一段視情決定,對朱國斌和蒲壯吩咐道:「放出所有騎兵和夜不收,我部周邊十里內,遇敵斥候,立即攻擊,盡全力爭取捉生。」
說完又對其他幾個主官道:「中軍衛隊負責清理路面,大隊一刻鐘後出發,按戰地行軍模式,全部披甲,各火銃隊備好火種,今日到劉村紮營,中間不休息。通曉全軍,現在開始,軍法官和主官按戰場紀律執行軍紀。」
「是,大人。」幾個軍官都神情嚴肅,開始執行戰場紀律,原來有些打棍子的,現在就是斬首了。
代正剛應命後,對陳新道:「大人,為何不到固安城下紮營,這樣更利於防守。」
「一到城下,看見的人太多,我軍行蹤便無法保密。」陳新有些敷衍,其實他最擔心是到了城下不好逃脫。
「可明日又如何行動,繼續前進一旦被發現,野外被建奴大軍合圍,可就……」
「明日原地駐防,先不要行動,將所有旗號收起,打聽清楚建奴行蹤再說。」
幾人正商議著,他們旁邊的官道上發出一陣吵鬧聲,朱國斌轉頭看過去,在一輛兩匹馬拉的馬車旁,一個車夫模樣的人正在於馬車上的人爭吵,似乎是他不願再趕車。
只聽那車夫大聲道:「通州出來就說好的,老子把你們拉這麼遠了,附近也沒韃子,你自己趕車,老子要跟這群官軍去殺韃子。」
車上的人是一對中年夫婦,看著像是商人,那商人指著車夫罵道:「你個殺才,你流落進關的時候,要不是我收留,你早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