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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克潭在最後關頭撿了一條命,他被一名衝過的巴牙喇帶倒在地上,他靠著最後的一點清醒,往旁邊翻開,躲過了隨後而來的幾十雙腳,他再從地上抬起頭的時候,身上臉上都沾滿了粘稠的血液。
那些巴牙喇們打破這一處短短的陣線,地上倒滿明軍和巴牙喇的屍體,後續的巴牙喇則開始衝擊挨著的明軍,塔克潭在人從中看到了伊蘭泰的背影。
伊蘭泰一刀劈倒一名刀棍手,眼前一開,入目盡失一片耀眼的紅色,他匆匆打量一眼,五十步外排列著十多個火槍陣,他們正在和明軍的中軍大旗一起前進,中軍位置還有近百人的親兵,兩翼各有一個混編的小方陣和一個單獨的火槍方陣,兩翼靠里一側還各有幾十名騎兵。
伊蘭泰知道那些騎兵是去應付兩翼的蒙古旗騎兵,而他自己有更緊迫的需要應付,他面前二十步外就有一個小方陣,他迎頭撞上的是第一千總部的親兵和一個局的預備隊。
甲喇額真帶著一群巴牙喇從缺口沖入,繞到陣線之後,準備從後面襲擊一線的殺手隊。盧傳宗早已注意到巴牙喇的方向,帶著親兵和預備隊在後面嚴陣以待,等這群巴牙喇衝出缺口,第一隊和第二隊同時齊射。
他們漂亮的白甲也不能抵抗二十步的火槍齊射,立即倒下七八個巴牙喇,伊蘭泰身邊另一個巴牙喇脖子被打中,鮮血噴得伊蘭泰滿臉都是。即便是伊蘭泰這樣兇悍的巴牙喇,也對這支明軍的火器著實膽寒,他身經百戰,知道害怕也無用,聽到甲喇額真大喊著「射箭!」,冷靜的停下腳步。
伊蘭泰取出步弓,夾起一根重箭第一個射出,二十多個巴牙喇兵嫻熟的快速射出幾波重箭,火器隊的棉甲根本抵擋不了,明軍後面兩隊火器隊連連倒地,只打出了零落的十多槍,然後趕快躲到後排裝彈,露出了四個殺手小隊,他們小跑著對沖而來,這些巴牙喇也被迫放下弓箭再次面對近身肉搏。
巴牙喇這兩輪對射同樣損失慘重,前面的十多人死傷,甲喇額真心痛不已,這些巴牙喇都是各牛錄的寶貝,也是他地位的保障,而且還有其他各甲喇和各旗抽調的人,損失如此之大,回去如何交代。
對面明軍的千總旗揮動,後面的四個火槍方陣加快趕來,甲喇額真環首一看周圍,除了後面那個小小缺口,自己這點巴牙喇幾乎被明軍包圍,他心中後悔衝進來,應該見好就收,用這些巴牙喇掩護正面有序撤退,他衝進來才發現根本沒有可能擊破明軍的中軍,現在想撤也不行,四個殺手隊已經衝到面前,與巴牙喇們交手起來,缺口兩側的明軍不但沒有逃跑,竟然也開始向那些守著的白甲兵反攻。
雖然投入了駐隊,正面其他戰線的後金兵絲毫沒有挽回頹勢,建奴正面全線崩潰,一群群甲兵布滿城外的原野,他們一路丟盔棄甲,拼命往後跑去,建奴的督戰隊也彈壓不住,跟著一起逃跑,他們跑回停馬的地方,隨便搶了一匹便狂奔而逃,後金中軍終於接受戰敗的結果,毫無意義的鳴金一聲,通知正面的所有士兵撤退。
正面壓力一松,左翼缺口兩側明軍紛紛合攏過來,將巴牙喇圍在中間。
……
戰陣兩翼蹄聲如雷,每側一百名蒙古左右旗騎兵,領著近兩百部落兵在側翼穿梭往來,不斷有零散的甲兵下馬步射,部落兵還是幾人一組,用騎弓騷擾。
文登營兩側分遣隊方陣不時齊射出白煙,阻止大股騎兵靠近,被命中的騎兵和馬匹身上鮮血迸飛,被擊中的幾匹馬在地上翻滾嘶叫著,拼命的蹬著四蹄,身下血水遍地。
斑鳩銃一兩五錢的重彈能輕鬆撕裂人馬的肌肉,被它命中基本沒有救活的希望,但火槍對付這種遊走的少量騎兵並不占上風。兩翼不可避免受到影響,速度減慢應付這些騎兵,文登營的陣線變成中間凸起兩翼拖後。
陳新興奮得臉色通紅,他實際上已經取得戰鬥的勝利,正面的建奴甲兵崩潰,只有左翼的那群白甲還在和幾個殺手旗隊廝殺。
但他們也拖累得明軍整個左翼不敢前進。如果中間和右翼殺手隊繼續追擊,他們的兩個側翼都得不到很好的掩護,陳新看著兩翼那些騎術嫻熟的建奴,知道建奴也很聰明,他們的騎兵並不上來直接衝擊側翼步兵陣列,而是不斷的小兵力騷擾,大股騎兵待機而動,牽制著文登營兩翼行動。
陳新再看看建奴中軍,仍然在原來的位置,那裡還有一片騎兵,大概一百多人,自己的殺手隊如果追擊潰散的甲兵,一旦脫離兩翼的掩護,極易被這幾股騎兵側擊,一不小心可能會造成重大損失。騎兵的機動力決定了他們可以選擇最有利的時機交戰,步兵在這方面永遠是被動的一方。
眼前留下的滿地屍體讓陳新基本滿意,幾百顆腦袋已經可以讓他獲得投機的資本,當然最好還加上那幾十名白甲兵和那面甲喇旗幟。
「正面停止前進,圍殲那些巴牙喇。」
一聲金聲響起,沒有交戰的殺手隊士兵立即停止追擊,全體留在原地,開始整理隊形,有弓的取弓在手,防止敵人騷擾。
第一千總部正面的建奴已經潰散,一線抽調出幾個殺手隊圍攻那些巴牙喇,中軍衛隊也來到這裡,參與最後的殲滅。
明軍投入預備隊後,巴牙喇被困在缺口周圍,周圍的明軍越聚越多,伊蘭泰第一次感覺到了絕望,放眼盡失密密麻麻的兵刃,身邊滿是他的巴牙喇同伴,即便是在渾河邊,他也沒有如此絕望過,這些明軍戰之不退,密密層層殺之不絕,倒下一個後面就補上一個,似乎毫不怕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