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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總算露出一絲欣慰,陳新從來不給他惹麻煩,每每在他絕望的時候又能給他帶來希望,已經不是用「合心意」可以形容,唯一讓他還有點顧慮的,便是此人幾乎沒有什麼瑕疵。
他換上笑容對王承恩道:「天下多事之秋,如果陳將軍這樣的忠貞之士能多上幾個,何至於建奴猖狂至今。」
王承恩與文登關係十分良好,原來他還在曹化淳身邊的時候,陳新就對他很客氣,還一次給了一千兩,那是少年王承恩得過第一筆上千的銀子,他趕緊幫腔道:「若算起來,登州一年九十餘萬,文登營在其中不過分得十萬上下,陳大人便把那些軍戶也練成了強軍,遼鎮一年三四百萬兩,卻都給建奴做了嫁衣,著實可惜。」
崇禎微笑道:「己巳之後,朕就叮囑孫元化要保證文登營足餉足糧,沒想他還是打了折扣,好在現在這王廷試頗為知兵,他與陳將軍相得益彰,必能在遼南牽制建奴。」崇禎說著說著心情更好起來,「朕也不會薄待他們,日後的餉銀總是要比原來多些。」
「皇上明見萬里,那餉銀給登萊,實在比給遼鎮划算。」
王承恩見崇禎心情好轉,陪著笑陪崇禎說了幾句,叫宮女來收拾了桌上的碗碟,崇禎獨自拿起右手幾個奏疏,那是幾個御史彈劾陳新在文登和登州搶地的,還說他縱容耿仲明在平度搶掠,總之與當地縉紳勢同水火。
崇禎一人自語道:「陳新,有所求就好。」
……
「陳新你何需如此客氣,你與老夫是莫逆之交,貴在知心,萬萬不要落了百官的俗套。」
富麗堂皇的溫府書房中,陳新和宋聞賢剛剛從地上站起,溫體仁隨手翻了一下管家遞來的禮單,裡面的東西頗為貴重,大多是名貴的珠寶、人參、皮裘、珊瑚等等,數量還相當不少,在京師價值至少上萬兩。雖是重禮,但溫體仁並不在意,他已不是四年前那個講讀官。如今周延儒已顯出頹勢,想給他溫體仁送禮的人排起長隊,送送出去就是謝天謝地了。
陳新現在對他最大的作用是引為外援,並爭取軍功穩固自己的權位。而陳新一直的表現都很讓他滿意,沒有首鼠兩端的行為,從來堅定的站在他一方,交代的事情也都辦得不錯。
陳新穿了一身青衿,頭上用網巾包好,又戴了個四方平定巾,顯得彬彬有禮,與平日軍營那個武夫形象相去甚遠。他恭敬的對溫體仁道:「小人是個粗人,那些文縐縐的話也說不來,大人對小人有知遇之恩,一向照顧有加,心裡總想著能報答大人,好容易進一趟京師,便把能搜羅的好東西都選出來了,確實是俗套了些,不過小人的心思簡單得緊。」
溫體仁摸著自己的乾枯鬍子呵呵一笑,他是個老狐狸,陳新在登萊不乘機發戰爭財他是不信的,只看陳新每年的孝敬,就知道文登有其他賺錢的路子,溫體仁的一個家人與四海商社相熟,他大概知道陳新是用銅錢和香菸賺錢。
「以後陳新你好好領兵便是,這些尋常俗務,不必花太多心思。」溫體仁完全當兩人是心腹,也不繞圈子,直接便道:「陳新你要用好遼南那塊地方,好好為皇上分憂,吾皇少年之時便能智除魏逆,如今卻一再受制於建奴和遼鎮,別人不知,老夫確實看得出來,皇上這兩年,著實是清瘦了。」
陳新答應道:「大人的話,小人都記住了,不過大人的事不是尋常俗務,小人親力親為準備一下,心中方覺舒坦。」
雖明知是假話,溫體仁也聽得很舒暢,他對陳新微笑道:「上次王廷試報上來的報功名單,本官一路過問,都順利到了皇上手中,應當都是准了。後面的軍餉若是不出意外,當會超過去年,老夫打算幫你爭到一百五十萬,前提是王廷試必須保證給你所部六成以上,若是他沒給足,你便來告訴老夫。」
陳新心頭一跳,自己也要成遼餉的大戶了,這次又是從關寧軍身上挖肉,不知關寧軍還願不願買馬給自己。現在看溫體仁的神采,比以前更加自信,感覺上收拾一方巡撫不費吹灰之力,估計是周延儒越來越弱勢了。
「小人明白了,謝過大人關照。」
「但六部該打點的,你得讓道石照例打點,這些都是少不了的,最後到手多少,你心中應當有數。」
道石便是宋聞賢的字,他在京師走動比較多,見溫體仁的次數比陳新多得多,但現在在溫體仁的氣派面前也顯得很謹慎,認真的回道:「京師的事情小人都清楚,謝大人提醒。」
陳新知道遼餉還未出京實際就少了幾成,主要在兵部、戶部、吏部、工部。自己要分這個軍餉,這個潛規則是必須遵守的,否則就是與全體京官為敵,任溫體仁三頭六臂也幫不了他。
溫體仁談興甚高,但他也不扯太多朝廷的事情,便如朋友般與陳新交談,大多說些京中趣事,更像是要與陳新建立更密切的私人友誼。
三人說了近一個時辰,溫體仁看天色不早,對陳新最後叮囑道:「如今朝廷之中,老夫說的話比原來管用,若是王廷試等人有什麼掣肘,讓道石來知會一聲。另外,你上次被彈劾爭地之事……」
「此事是……」陳新急忙要解釋,溫體仁輕輕一揮手微笑道,「有人彈劾是好事,至少大夥知道那裡有何事,我知你平日自有經營之道,與地方爭執亦不多,但若是一直靜悄悄的,反倒有人要猜些其他事情,爭點地算什麼事,所以那幾本奏疏我都沒有留難,皇上該是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