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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懷慶衛輝兩府被洗劫一空,但流寇造成秋糧顆粒無收,冬季到來後流寇已經無處覓食,大批的流民在豫北凍餓而死,加上紫金梁被擒至京師處死,三十六營士氣全無窮途末路,朝中沒有人認為他們還能作惡,只等數萬精銳將其一鼓而滅。
「廷推已經過了,皇上那裡最屬意的也是你,日後便是內閣的同僚了。」
梁廷棟沉穩的道:「皇上隆恩,但下官也要謝過老先生提拔,日後內閣中行走,有何不妥之處,還要請大人提點。」
溫體仁笑著搖搖頭,「內閣是咱們文人的最高處,但並非朝廷的最高處,要想做事順遂,司禮監那邊就得融洽些好,你就按慣例去拜會掌印老公,幾個秉筆多少要有些表示。你在京師多年,那些事情都明白,如何應對,就不用本官多言。」
「下官理會得。」梁廷棟一副附耳恭聽的模樣。
「職官嘛,本官倒是推薦你當吏部尚書,不過皇上似乎不願其他人來當兵部尚書,是以也有些煩擾。也是這十多年來,就數你任內對建奴大勝最多,這次旅順戰罷,已有人在說三年平遼,皇上恐怕心中也有些意動,這個節骨眼上,不放你離任也是情理之中,你心中不要有怨懟才是。」
梁廷棟有些無奈,其實從王永光下台,他一直就想換到吏部尚書,兵部尚書他當得有些心驚膽戰,尤其是大凌河圍城的半年裡面,幾乎夜夜不得安睡。好在他運氣不錯,陝西的洪承疇、曹文詔十分有能力,登州鎮更是每每在關鍵時刻送來捷報,這才保住兵部尚書位置,但現在反而因為這些戰功使得他只能繼續當兵部尚書。
「下官怎會有怨懟之言。若是皇上已經定下此意,下官唯有鞠躬盡瘁而已。」
「能這樣想就對了。」溫體仁站起來,在屋中走動了幾步,轉頭對梁廷棟道:「朝中大事仍以遼東為首,建奴雖有小挫,但實力猶存,是以陳新那邊,你要多關照,劉宇烈說調朱國斌去大同當總兵,你切不可同意。陳新此人雖是客氣,但最不喜有人動他人馬錢糧,早前朱萬年的事情,後來聽說是宋聞賢在辦,就是因朱萬年在登萊與他作對。陳新能打仗懂做人,你在兵部就要幫著他一些,有來有往才是長久。」
「下官明白,劉宇烈是狗急跳牆,最近一直咬著登州鎮在河南不聽玄默調遣之事,又聲言猛將不可集於登萊一隅,想把登州鎮下將官分調,昨日又提出調代正剛赴遼東,新增一個前屯總兵。不過是要拉扯陳新出來,只說登州鎮擁兵自重,再扯上邊將依附閣臣,讓言官不再關注周延儒的事情,下官是絕不會准許他胡鬧的。」
梁廷棟想想又道:「只是這陳新已官至武職極品,近日似乎一門心思要賺錢當個富家翁,總是想著些生意,又在登萊不停占地,下官也擔心他無心再上戰場。近些時日登州鎮在民間占地,許多縉紳逃到京師,尋到為官的親友叫冤,說是登州鎮恃強橫行,肆意搶奪民間資財,在登萊設商卡收稅,甚至私下練兵圖謀不軌,兵科有個給事中昨日剛上疏,說陳新在招遠搶奪金礦與民爭利。」
溫體仁眯著眼笑道:「只看這些人上京就能找上路子,就不是什麼民,陳新是個帶兵的,你看過幾個將官講理的,至於說他圖謀不軌嘛,你如何看?」
「這種摺子也有人上了幾次了,皇上那裡都是留中不發,下官也得知一些皮毛,究其理由,便是占田、設堡和練私兵幾項。」
溫體仁摸著鬍鬚悠悠道,「那你想想遼鎮又如何?還是一樣的這些項,只是遼西狹窄,地占得少罷了。要說不同,無非是遼鎮打不過登州鎮。然則,我看這陳新還是像遼鎮,只是更早一些的遼鎮罷了。」
梁廷棟低聲道:「老先生是說李成梁?」
溫體仁低頭想想道,若有所思的道:「官當到頭了,便只得爭些財物。都說陳新是戚繼光,本官看他想當個李成梁,李成梁當年在遼東八千家丁,他正兵不過三五千人,哪個家丁不是私兵,家家有地有房,李成梁的地是哪裡來的?總不成是天上掉下來的,蒙古邊貿亦全在李成梁之手,跟陳新如今幹的事情有何不同。陳新不撈些本錢,下面的人憑何給他賣命去。他要些東西,也都由得他,得虧他做生意還有一套。要說陳新圖謀不軌,那劉宇烈自己都不信的,陳新每遇建奴就打得傷筋動骨,在登州把縉紳士子得罪個遍,不收讀書人之心,又與登萊本地土民打來打去無數回,這算圖個哪門子的不軌。」
「聽大人這麼一說,倒確實如此,下官也覺著陳總兵不是那種人,只是沒有大人想得如此通透。」
溫體仁轉頭看看梁廷棟笑道:「本兵就要入閣,日後朝中事務繁雜,總歸有些事情如此,管不到的便由他去。」
梁廷棟在心中一想,其實溫體仁話中頗有些為陳新開脫的意思,他知道溫體仁也在陳新的商社有好處,溫體仁還派了自己的家僕拿著名帖去了山東,給徐從治帶了口信,暗示徐從治關照商社生意。總不會自己斷自己的財路。當下不再問登州鎮的事情,轉而與溫體仁談些朝中時勢。
從溫體仁的府邸出來後,梁廷棟又坐回馬車,前面的儀仗先行淨街,然後馬車緩緩開動,裡面比以前寬大的馬車寬大得多,這種馬車是四輪的,也來自陳新的饋贈,登州暫時也只有少量的四輪乘用車,軍用的則沒有減震的裝置,貨物運輸效率卻遠高於兩輪,四輪本身能承重,拉貨的騾馬不需要承受車輛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