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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東江難民裡面也有傳言說袁大人要殺他,按東江這些百姓的口碑,毛文龍好像也不算太壞,咱們該跟他告警一下。」
陳新搖頭道:「我們威海的小官,憑什麼知道這事,現在傳言也很多,他應該也聽到風聲的,即便去告訴他,他未必能信。萬一被袁崇煥知道了,咱這腦袋可還不比毛文龍。」
「只是,這東江要是沒了他,這些人不定變啥樣。」
「能變啥樣,漢奸,三順王,續順公,都是東江的人。」
這時祝代春匆匆過來,跟陳新匯報導:「大人,剛來的一條長山的船,說毛文龍今日到了旅順沿岸,袁大人約他在雙島見面談糧餉之事,兩位大人都在附近,咱們買人的事是不是停一停。」
陳新和劉民有對看一眼,臉色不變的對祝代春和身旁的劉破軍淡淡道:「停下來,劉破軍馬上去文登營,拿我手令,調戰兵第二司過來戒備。」
第七章 人心惟危
薊遼督師袁崇煥五月二十五日出發,二十九日與毛文龍會於雙島,此次會面在四月就已約定,袁崇煥還打賞了毛文龍隨行的東江軍,然後斷斷續續談了幾天,都談些錢糧、移鎮、設道臣等事,沒有什麼成果,雙方表面還算友好,每日互致宴席。六月五日袁崇煥假作準備離開,將十萬兩餉銀搬運上岸,讓毛文龍的兵丁搬運,請將官都到岸上說話,並對眾東江眾將說:「來日不能踵拜,國家海外重寄,合受餘一拜。」使得東江眾人十分感動。毛文龍卻不知這前面一切皆是為麻痹他而已,隨後眾人便一起登上島山。
登山之後袁大人突然變臉,他讓參將謝尚政帶兵隔開外圍,責毛文龍有十二當斬之罪,然後朝西跪著向皇帝請旨,起來後便命中軍旗牌官張國柄以尚方劍將毛文龍斬首於帳外,毛文龍時年五十三歲。
雙島上的東江軍聞訊,捶胸痛哭,群情洶湧,一度與關寧軍劍拔弩張。袁崇煥假皇帝之名,又聲明只殺文龍一人,壓服了東江軍眾將,以陳繼盛代管東江,然後分東江為四協,其中一協由崇禎元年才投降的劉興祚所領。
毛文龍生於杭州,少年落魄,到遼東襲替其叔父毛德春海州衛百戶官,後緩慢升遷,二十年間走遍了遼東的山山水水,自遼事起,他迎來了展現才華的機會,天啟元年因籌辦火藥得力而嶄露頭角,其後在全遼淪喪,各路明軍聞建奴之名喪膽之際,卻敢以一百九十七人出海奇襲鎮江,一手建立起雄踞敵後的東江鎮,橫掃遼東沿海的後金勢力,活遼民數十萬,以遼東子弟組成了東江軍,雖然他們缺衣少食,器械不整,但刻骨的仇恨使得他們毫不畏懼兵利甲堅的野蠻人,在白山黑水間頑強戰鬥,無數次深入遼東腹地,先後攻擊後金瀋陽、遼陽、老巢赫圖阿拉等地,並在崇禎元年攻陷後金重鎮薩爾滸城,斬首數更遠超拿他十倍軍餉的關寧軍,光是袁大人在寧前道任上,親手點驗的真夷首級就有三百七十一級,遠超過寧遠大捷的兩百多,東江鎮的存在有力的牽制著後金。若沒有東江鎮,明朝在天啟年間就會陷入戰略劣勢。
他開鎮的數年中,幾乎每年都在與文官爭吵兵額和軍餉,卻從未爭取到與關寧軍的相同待遇,他所委任的將官也沒有官俸,除了漂沒之外,登州天津的腳夫費用也要從他的軍費中扣除。
他在四月十八日發出了他人生的最後一封塘報,塘報中回顧了東江鎮的歷程,從最初的出擊鎮江到最近的拖欠錢糧,似乎便是他對自己開鎮八年的告別總結。
無論如何,這個讓後金不得安寧,奴兒哈赤切齒痛恨的人,終於死了。
……
六月十二日,毛文龍死後第七天的晚上,瀋陽城北的皇宮中,皇太極看著手上的文書,臉上掩不住的喜悅,毛文龍終於死了,這幾日不斷有東江逃來的人上岸,塘馬一直不停的帶回消息,東江鎮八年積聚的力量在短短几月內損失慘重,並且仍在不斷下降,據逃來的人所說,糧食仍然沒有送到。皇太極可以預見,沒有毛文龍的東江鎮將一盤散沙。這個可惡的附骨之疽終於可以不再影響自己的方略,今日他便已經在議政時定下十月伐明。
這時侍衛來報告,豪格貝勒求見。皇太極對這個兒子最為喜愛,聽說是他,立即道:「讓他進來。」
不一會,侍衛帶著一個體格健壯,相貌粗豪的年輕人來到門口,那年輕人虎虎生風的來到皇太極面前,跪下道:「給汗阿瑪請安!」。
皇太極面帶笑容看著他,豪格是他最喜歡的兒子,被他日後的繼承人,豪格在戰場上勇武善戰,頭腦靈活,從他身上看到很多當年皇太極自己的影子,缺點卻也明顯,性格略顯優柔寡斷,決斷不足,但在皇太極看來,這些都是可以彌補的。
「我兒快起來」
皇太極穩坐在椅子上,單手虛抬,這個令後金和大明所有人都敬畏的梟雄此時只是一個慈祥的父親。「深夜來此,可有何要事?」
豪格起身後回道「兒臣此來一是給汗阿瑪請安,二來心中一事不明,白日思量不得,想請阿瑪指點。」
「哦?如此甚好,若有不明之事,任何時候均可向為父詢問,說說,今日有何事不明?」皇太極仍是微笑著說道,他實在巴不得能把自己的權術兵法一股腦全裝到豪格腦袋中去。
「今日汗阿瑪與三大貝勒定下今年起兵伐明,卻是去喀喇沁的地方,從薊鎮破口,與遼東遠隔千里,勞師襲遠,尚要直抵京師,在敵境數百里,若有閃失,兒臣擔心各旗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