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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雲濃低著頭,等待陳新的命令,他估計黃龍這次可能落不了好。為了這次秋季攻勢,陳新召集東江各島將在南城隍島會面,一方面是為了部署作戰,二來則是讓他們站隊,因為這次攻勢與以往不同,是沒有登萊巡撫命令的。以往各次攻勢需要東江配合時,陳新都會找王廷試發一個形式上的命令,這次卻特意沒有如此做,就是登州鎮擅自調動兵馬。黃龍雖然沒有親自來,明顯還有些戒心,派出尚可義這個心腹,表示了聽從調遣的立場,但在這樣重要的戰事中,必須要儘可能消除可能出現的風險。
陳新突然笑笑,沒有說什麼就繼續走了,楊雲濃和吳堅忠對望一眼,兩人知道此事不會就此罷休。
陳新和劉民有兩人走在前面,劉民有低聲問道:「這黃龍也夠能撐的,難道這麼多年了,他還記著當年孫元化的事情?」
「他會記孫元化的恩?黃龍是遼鎮出身,當年孫元化當寧遠兵備的時候跟著練紅夷炮,四城之戰關寧軍的紅夷炮隊便是他率領,若他真能這麼記恩,又怎會從遼鎮跑出來,跟著孫元化到了東江鎮。他是知道皇帝讓他在東江當釘子,上次被耿仲裕割了鼻子後,便乾脆跟誰都不對付。」陳新說完後回憶了一下,這個黃龍其實打仗還是中規中矩,就是太過貪婪,帶兵水平實在低得厲害,不過在大節上並不糊塗,歷史上他於崇禎六年於旅順力戰而亡,比之三順王又強了不少。
「那你……打算怎麼對付他?他是攻擊赫圖阿拉方向,對大局似乎也無礙……」
陳新打斷道:「每個方向都是重要的,黃龍目前話是說得好聽,但總是一個隱患。」
劉民有沉默了一下,他知道這是關鍵大戰,陳新的考慮有道理,不過大戰前對付黃龍,也可能出現意外,而且他也聽陳新說過,這個黃龍在歷史上是個抗金英雄。
陳新看看劉民有笑道:「對付他又不是一定要殺他,此事容我再想想。」
劉民有勸道:「上次他打赫圖阿拉也做得不錯,大戰前還是要以穩固為第一。」
陳新點點頭,在駐島的外務官帶領下,兩人順著山道登上了島北的小山,這裡有幾座院落,平日給路過的官員和商社管事用的,尚可喜、毛承祿等人已經等在大門口,陳新也立即認出了見過一次面的沈世魁。
這個毛文龍的便宜老丈人當年在身彌島之戰時見過陳新,多年下來居然沒有顯老,反倒起色極為不錯,劉民有想起情報局的報告,上面說沈世魁在皮島大興土木,生活極為奢侈,不禁在心中搖頭。
沈世魁在歷史上也有點類似黃龍,他的出身又與吳襄相同,以前是個商人,一身的毛病,貪污腐化一點不輸其他官員,也喜歡搞些內鬥爭權,不過最後在大節上也是站住了,皮島被攻破後拒不投降,面對阿濟格不參不拜,最後被建奴殺死。
「下官見過大人!」
幾人齊齊跪下參見陳新,陳新眼神掃過幾人,依次是尚可喜、毛承祿、尚可義、沈世魁、沈志祥,現在是崇禎八年,原本的歷史上,尚可喜已經投降後金,毛承祿死於登州之變,尚可義跟著黃龍死於旅順,沈世魁將在崇禎十年死於皮島,沈志祥投降建奴,東江鎮徹底煙消雲散。
現在幾人卻都還在這裡,另外一個三順王耿仲明則駐守在青州府邊界,陳新心中頗有些感慨,自己的到來改變了這些人的命運,改變了登萊、東江無數人的命運,也改變了遼東的局勢,而他即將要去改變這個時代。
「各位請起。」陳新一一將幾人扶起,也沒有進屋,就站在門口對著幾人道,「今次之戰,是為我登州鎮而戰,亦是為各位將軍,本官從不白使喚人,這次亦是同樣,具體條款由楊雲濃司長與各位詳談,如何作戰,則由劉破軍司長分發文冊給各位。本官在這裡只和各位說說心裡話,各位與本官一樣,都是遼東人,人都說故土難離,我們卻被迫背井離鄉十多年,本官夜半夢回,總能想見故土模樣,但睜眼卻知,家園早成荒冢,親人盡為野鬼。」
陳新尚未說完,尚可喜和毛承祿已兩眼發紅,其餘幾人也面色凝重,連沈世魁這個貪官也是如此,遼人苦難之深重,已無法用言語表述。
陳新提高聲音繼續道:「今日我們就是去光復遼東的,收復我們的土地,此乃為數百萬遼民的復仇之戰,亦是天下人十餘年之期望,容不得半點情面,我登州鎮有功必獎有過必罰,所有軍令必須嚴格遵循,有絲毫抗令懈怠者,本官絕不放過。此戰天下矚目,望各位精誠團結,與本官一道光復遼東。」
尚可喜帶頭再次跪下,幾人齊聲道:「謹遵大人將令!光復遼東!……」
劉民有在陳新身後站著,這裡只有他知道陳新根本不是遼人,但到達這個時代之初,他們便被認為是遼東的逃人,登州鎮中亦有無數逃出的遼人,那種刻骨的仇恨和思鄉的感情都感同身受,很多時候劉民有也把自己當做了遼人,從而讓他堅定的認為,在與後金的戰爭中,自己永遠是正義的一方。
「光復遼東。」劉民有也低聲說了一句,他轉頭往海上望去,南北城隍島之間的萬頃海濤之中,帆影蔽海,檣桅如林,無數的船隻破開海面,乘風往遼東的方向而去。
第四十七章 戰役
復州娘娘宮港口,海面上檣桅如林,尖底的各型福船在停泊在港口,吐出成批的士兵和貨物,東側大批平底沙船收起船帆,由民夫拉縴順著沙河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