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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爾滸和界凡兩處都是依山而建,對於守衛一方十分有利,尤其界凡所在鐵背山山脊極其險峻,雖然城周只有兩里,但進攻方兵力難以展開,是以東江軍到達之後順利將城外水邊的居民區燒殺一空,卻打不進界凡城中,隨即東江軍改變方法,卻很快攻克了界凡城,因為界凡有一個致命弱點,便是城中沒有水源(注1)。往年時真夷都居住在城外的水源邊,界凡城只是當做一個軍事據點,而不是生活社區,結果東江兵一到來之後,城外的真夷自然只能逃進要塞般的界凡城。
東江兵封鎖界凡數日之後,界凡城中儲水用盡,真夷皆知東江兵系遼人成軍,與後金仇深似海,投降絕無好下場,便盼著天公作美下一場雪,那樣就有了水喝。但水雖是最便宜的東西,卻比糧食要重要,堅持了兩日後,終於有難以忍受乾渴的人打開城門,放了東江鎮進城,這些俘虜便是從界凡押過來的。
第二日東江軍繼續進攻薩爾滸,薩爾滸的守將連夜派人出城送信,向皇太極求救,此次東江軍攻勢凌厲,尚可義憋著一股勁,攻克了赫圖阿拉、界凡,又繼續進攻薩爾滸,薩爾滸周邊的四處大型堡壘已經被攻克三處,這三處都曾是後金都城,東江軍大有將後金都城依次攻陷的打算。
皇太極收到薩爾滸的求救文書時,正獨自在一幅簡陋的地圖前看蓋州附近山川形勢,看完文書之後,皇太極揉了揉鼻子,舒緩了一下不適的感覺,隨後便用手指在地圖上移動,結合他自己以往來蓋州時候的記憶,不斷的喃喃自語。
……
注1:朝鮮李明奐所記「者凡城在兩水間,極險阻,城內絕無井泉,以木石雜築,高可數丈,大小胡家皆在城外水邊。」
第六十一章 榆林鋪
九月七日一早,雪花紛紛而下,隨著北風在天地間飛舞飄落,在地面層層堆積後,將山川都變成了一幅白色的畫卷。蓋州南十五里的榆林鋪與十日前相比已經變了模樣,外圍挖起了兩重淺壕,舊的堡城被加固一番,城中廢墟里布滿帳篷,登州第四營便駐紮在堡城內外。
從蓋州方向來的官道在堡外蜿蜒而過,周圍的平野中一片雪白,唯有那些灌木、樹林和破敗村莊的輪廓突兀的屹立。
榆林鋪周圍是一片曠野之地,東西寬度約十里上下,南北長約二十五里,榆林鋪距離清河十四里,距離東側山地約兩里。後金屠殺南四衛之後,當年肥沃的良田變成了荒地,其中長滿荒草和灌木,地面卻變得比較平整,整個地區沒有複雜的地形。
榆林鋪東面兩三里之外,便是鳳凰山、松堝山、石道口山等一系列海拔一百至兩百米的山峰,形成榆林堡東部的屏障,西面約五里是轉子山,轉子山西面數里便是遼海,海邊屹立著西套山、伴仙山等山頭,山下有數個破敗的漁村(地名皆出自《蓋平縣誌》)。
榆林鋪正北面不足一里便是榆林堡附近平野的制高點徐山,海拔不足百米,上面布滿乾枯的樹林,山頂已經豎起了登州鎮的飛虎旗,第四營一個司駐守在那裡,徐山北面的曠野中從東到西分布著四個村莊的廢墟,分別是二台子村、王家屯村、轉子山村、張王寨。
朱國斌正在徐山,他來這裡視察駐守的鴛鴦陣司,此時準備下山去徐山北面的兩個前哨點,走下山頂前,朱國斌停下腳步眺望蓋州方向,他是遼東海州人,距離蓋州只有百里有餘,天啟元年奴兒哈赤攻克遼瀋,遼東七十餘堡望風而降,朱國斌孤身一人泛海逃生,至今已經十六年,故鄉的印象都有些模糊了,但收復遼東的心愿卻越來越炙熱。
崇禎元年碰到陳新的時候,朱國斌對此人頗為佩服,陳新當時說帶他殺韃子,朱國斌當時也只是想著陳新會帶船偷偷在遼東上岸,然後殺幾個落單的韃子,轉眼八年過去,卻是數萬大軍與建奴的堂堂之戰,回想起來便如夢幻一般。
隆隆蹄聲將朱國斌從回憶中拉回來,山下一隊騎兵往北而去,在前面兩天中,登州鎮已經撤走清河南岸大部分兵力,只留下少量騎兵和龍騎兵監視敵軍,但建奴還沒有特別的行動,蓋州城東面有一個清河的彎曲部,那裡有兩個渡口沒有被封鎖,後金哨騎以往時不斷從那裡過河,與登州的哨騎在南岸交手,展開激烈的前哨戰,現在更多的則是往南偵查,試圖確認登州的兵力部署。
這一隊騎兵是朱國斌今日增派的,人數約五百人,龍騎兵和正規騎兵各半,他們會加強渡口附近的控制,並支援前方哨騎作戰。
雙方主力距離榆林鋪的距離差不多,後金兵不會莽撞的一頭撞上來,他們面對登州鎮的時候,會小心的推進,天氣原因是另外一個方面,如果是下大雪的時候,雙方都難以行動,並非會戰的好機會。
此時清河和遼海都已經結冰,朱國斌認為皇太極會在清河冰層足夠人馬通行才渡河南下,清河上的兩座木橋早已被摧毀,兩個渡口投送兵力的速度有限,皇太極應該會擔心遭到登州鎮的半渡而擊,而且這個季節涉水是件很痛苦的事情,過河後會影響軍隊戰力。
清河處處可過,後金常用的牛車也能順利南下,所以朱國斌認為只要清河上的冰層能承受人畜通過,又沒有下雪的時候,就到了後金全軍南下的時候。
而第四營是作為全軍的前哨,堝兒鋪和榆林堡之間還有一片山地,那裡不便於通過兵力,所以陳新不希望戰場過於靠南,特意將第一營布置在榆林堡,這裡經過粗略的加固,駐軍高度戒備,並非短時間能攻克,在登州主力留駐後方的情況下,後金兵不可能圍攻榆林鋪,榆林堡可以作為穩定戰線的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