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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州的武學第一分校教室中,鍾老四站在講台上,用公鵝嗓子對下面一群新提拔的百總以上軍官講課,他因為擊殺莽古爾泰和草河堡兩戰,已經成了登州軍中無人不知的人物,連朱國斌有時也要向他請教。
鍾老四翻了一下手上的資料,這個課程是陳新寫的,鍾老四最初看到的時候驚為天人,現在他倒覺得有些可以再改一改,「講到了側翼,我們就講講作戰中的方向,從任何戰區來說,都可分成左中右三個部分,就是咱們常說的左右翼和中軍,就在座的大夥來說,咱們都不是全軍統帥,可能管的就是一小段戰線,但每個小的部分也可以再分出左中右翼。陳大人說簡單的就是最好的,老子打仗就一向是簡單的,不要去想三國演義的錦囊妙計,你的腦子就放在這個左中右上,戰場上最簡單的想法就是,這三個方向裡面必定有一個是對我們有利而對敵人不利的,找到這個方向,利用戰術機動強化這個方向的兵力,這才是你們在戰場上作為指揮官時需要想的……」
鍾老四的聲音遠遠傳來,關大弟拿著一把掃把,站在教室外的旗台下發呆,他有些羨慕那些能進去聽課的人,雖然鍾老四是他的營官,而且關係還很好,但要鍾老四專門給他講課也是不可能的,鍾老四沒有那個時間和耐性,而且速成班還有其他軍官講課。
「士官長,已經三百多個字了,再學一點,提軍官就有指望了。」旁邊傳來唐瑋的聲音,他們今日是來這個臨時武學執勤和打掃衛生的。
關大弟轉頭看看這個胖兵笑道:「你說你咋不早些來,早兩年兩百字都可以過關。」
「俺那時候不是照顧關小妹麼,俺那時候跟她說,俺去幫大哥認字去,結果小妹說,俺那大哥是戰鬥英雄,好漢來著,你去了算個啥。」唐瑋站起來拍拍胸膛,「俺當時就跟她說,俺也是好漢啊,俺不怕打仗。她非不信來著,後來俺就來當戰兵了,大弟哥你看了,俺可不也是好漢是啥。」
關大弟傻笑了一下,他倒不覺得唐瑋勇敢,很普通罷了,但也不好當面讓唐瑋難堪。
「大弟哥,咱們都打掃完了,俺急需幫你認字咋樣?」
關大弟連忙道:「好,今天咱們學啥字?」
「哥,這個字是最複雜的了,但咱們不得不學,實際上其他地方也沒用,只有打韃子有用。」
關大弟一臉決絕的點點頭,仿佛去上戰場衝鋒一樣,唐瑋提著樹枝在地上寫起來,筆畫越來越多,關大弟的嘴越張越大,唐瑋終於寫完後道:「就是這個『鑲』字,咱們是必需用到的,因為韃子有四個旗都有鑲字。」
關大弟抹抹額頭的汗,這個字竟然有二十多個筆畫。
「關大哥你看,這裡是個金字,就是說建奴那個紅色的旗邊是用針縫上去的,這邊這個襄,這個襄俺就不知道了,但終歸也有用的,襄陽就是這個字,俺去過那裡,以後打流寇也用得著。」
關大弟默默後腦,「為何升士官的時候沒學到襄陽。」
「士官不學這個字,軍官肯定要學的,不然上官有時分發手令,你如何看得懂,或是咱們任前哨的時候,又如何給上官寫軍情。」唐瑋鼓動道,「大哥你看,士官再來兩級就到頭了,軍官可長啦,退養金比例也高得多,俺聽說那分紅日後可以帶走,可比田地划算多了。大哥你打仗這麼厲害,當軍官最少到營官,那錢可多啊,現在哪是在學寫字,是在掙白花花的銀子啊。」
關大弟一咬牙道:「嗯,俺學,今天不睡覺也要背下來。」
折騰了快一個時辰,關大弟才基本能寫全這個鑲字,雖然歪歪扭扭的,好歹也能看出來了,這在普通的軍隊識字班是不可能有人耐心教他的。
唐瑋不厭其煩的用樹枝在地上跟關大弟一起寫著,關大弟滿頭的大汗,跟打了一場長矛大戰一樣。
等到關大弟終於寫出一個稍工整的鑲字,唐瑋激動的一把抱住關大弟大笑,關大弟和跟著樂呵呵的傻笑,他離他的軍官夢又近了一步。
兩人高興過後,關大弟又轉頭去看教室,那裡中間休息了一次,還沒有講完,關大弟對唐瑋道:「咱們去門口聽聽,想啥辦法?」
唐瑋一把拿起掃把,「咱們掃迴廊。」
兩人立即扛著掃把走過去,躲在門外聽著裡面的鐘老四講課,鍾老四的公鵝嗓子還在嚎叫。
「……無論戰役預備隊還是戰略預備隊,他們的作用都不是為了在主力戰敗後支撐整個戰線,也沒有哪支預備隊能單獨在主力失敗後抵抗敵人氣勢如虹的攻擊,如果真有那麼一支預備隊,咱們就應該早些把他們投入主力交戰,那樣主力就不會戰敗。所以預備隊的使用,是配合主力的作戰,用於決定性的方向完成進攻或防禦任務,而不是為主力戰敗做準備,除非那個統帥是個傻子文官。」
下面一陣低低的笑聲,登州鎮看不上文官領兵是早就有傳統的,也不是鍾老四一個人如此,劉破軍在武學講課的時候也是這樣。
關大弟聽了也傻笑一下,「對,俺要當軍官,不當傻子文官。」
唐瑋在旁邊聽了,低聲的喃喃道:「俺不想當軍官,也不想當文官,俺只想娶關小妹。」
第三十五章 兵城
等到下午,另外一個旗隊接過了武學執勤崗位,唐瑋這個旗隊才集合回營。走出武學後,寬敞的南北大街出現在眼前,街道兩側全是工整的營房和庫房,各個營區之間有大片的間隔,間隔中間擺放了許多大水缸,城頭到處飄動著登州不同番號的飛虎旗。